作者介绍:日记作者在1965年是同济大学建筑系学生。

 

1967年2月

1967年2月1日星期三 晴 西南二楼328室

复旦大学成为当前运动的中心。人们纷纷前去了解“一·二八”事件的真相。复旦校园内贴满了红对联:“抬头望见北斗星,低头想念毛泽东。”他们贴出的大字报是“坚决拥护中央文革小组”“张春桥就是不等于中央文革小组”,并揭发市委写作班黑幕。安文江已去北京。

我是看了复旦的传单以后,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跑到复旦去的。当时我想:派武装部队到复旦对付三十几位手无寸铁的同学,这到底算什么事情,我想找到当事的同学,对他们说:“我坚决支持你们!”这时,复旦人声喧哗,我在一张大字报前停下,激动得不能平静,而广播里一遍遍传来“抬头望见北斗星,低头想念毛泽东”的歌声,使我直想流泪,我在心里轻轻地叫着:“毛主席呀,你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吗?”在复旦大字报栏的大道上,忽见一个面熟的人走来,她一边围头巾一边对我笑笑说:“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我说:“现在形势这么紧张,我是来了解形势的呀!”我问她是什么态度,她说不了解。她说你们“东方红”很坚决,我说那不一定代表东方红大多数。她就是“铁路工人造反报”的。现在正要到车站去。

我太激动了,回来后就想找人写张大字报表示支持。但一回到编辑部,人们却说起别的事情。黄兆斌甚至拿出“红旗”老保的态度来对待我提的问题,说得我很郁闷。他说什么,调动军队是方法问题;徐景贤是毛主席所重视的;“我坚决相信中央文革小组”。

今晚,编辑部开会,关于办报方向问题,我和王朝亨争得很厉害。我说,办报应抓住阶级斗争这条纲,而不能只是报道些好人好事。程万里同意我的看法。王朝亨则坚持以兵团为主,对反映上海阶级斗争形势不感兴趣。由于他的主持,前阶段报纸失去造反气魄。只是在兵团内部自吹自擂,如“兵团战士战斗在昆山”啦,“受到工人好评”啦等等。

中午去兵团总部值班,有一个“杨浦区肺结核病疗养院”的工人来问我黑材料的处理问题。又来两个哑巴要材料,我把他们交给了那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队员,她是回来养脚的,很调皮。我要她写写演出情况,她不肯写。我介绍完情况,那工人很感谢,临走时还给我敬礼,我说:“这是应该的,你太客气了。”他接连跟我握了好几次手。

 

1967年2月2日 星期四 晴 西南二楼328室

复旦形势巨变,红革会被接管,接待室被封闭。1.欧阳靖写出“和同志们谈心”,表示对张春桥问题红革会犯了错误。他说:虽然大多数出于好心,但这种革命情绪容易被坏人利用。2.蔡祖泉写出“向毛主席请罪,向革命造反派请罪”大字报。表示以前保上海市委、校党委是对毛主席犯了罪,向毛主席请罪。又说,张春桥同志是坚定的革命左派。3.红革会宣传组及以前坚持炮打张春桥的人纷纷写检讨书。4.下午,有首都三司、哈军工、二军医大、东北工学院等单位开动十部宣传车进复旦,主要口号是:“揪出红革会中炮打张春桥的混蛋!”5.据说总理来四点指示:a 张春桥为什么保不得?b 张春桥在处理复旦问题上有错误。c 红革会负责人在这次事件中有错误。d 红革会负责人要作公开检查6.“新上海公社”改为“上海人民公社”,宣言已合乎来,准备明天开成立大会。宣言结尾署名:上海市东方红总部。我给华可礼讲,他似乎不在意。 复旦“1.28”事件,给我的教训:

1.凭感觉来操纵一个人的行动是危险的。感觉不一定可靠。2.对于事情不要轻易发表意见,要调查,还要注意背景,否则容易迷惑。3.在阶级社会里,真理是有阶级性的。

下午在复旦呆了半天,到红三司接待站去了解情况,忽然,冲进十辆宣传车,复旦园内轰动一时。后来去军医大学,由一个女同志接待,她讲陶铸的女儿陶斯亮不是头头,现犯了心脏病住在医院。陶铸问题揭发后,她写了张声明,表示要划清界线。晚,去总部,有新疆来长途电话,说新疆兵变,把我校一个同学抓去了。

现在是深夜了,忽然广播说要去“一·二九”礼堂开会,有紧急事情商量。(补 :商量成立上海人民公社之事)

 

1967年2月3日 星期五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上海人民公社延期成立。中央文革小组要审查宣言。下午到“文汇报”、“上海晚报”去。“文汇报”一篇记者评述要我们给提意见,我们提有一段内容太空洞,到“上海晚报”遇到高龙江。“上海晚报”几次夺权,斗争很复杂。晚,讨论第十期稿件。主要是关于红革会问题,工学、农学运动问题。

今天给敬琴寄去八、九期“东方红”报,并告诉她,我将要外出采访,暂不要给我回信。

 

1967年2月4日 星期六 晴 西南二楼328室

给几种人画像:

滚珠型——圆滑得很圆锥型——会钻半阴半阳型——阳奉阴违放大镜型——专门夸大多变型——随机应变快板型——说的比唱的好哈哈镜型——专门歪曲大棒型——一棍子打死仙人掌型——碰不得花岗岩型——顽固不化蟹型——横行霸道蝙蝠型——专门暗地活动乌贼型——专放烟雾(抄于南京路)

下午,人民广场召开“砸烂农村中的刘邓反动路线”大会。陈丕显、曹荻秋被挂了牌子。

晚,兵团召开整风小组会议(王喜进主持)。有人提出兵团负责人要按巴黎公社方法选举。我认为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李云同要我回来,帮助他搞搞公社。我也决定回公社。待整风后,下厂。

 

1967年2月5日 星期日 晴 解放日报

晴空万里,暖气荡漾,上海沉浸在欢乐之中。一大早便有锣鼓声。街上出现了大幅标语,和一道道横幅“欢呼上海人民公社诞生!”“上海人民公社万岁!”等。

下午登上人民广场大楼,看广场内一片红旗,人如海潮。气球带着大幅标语飞向高空。二点正,爆竹齐鸣,无数小气球腾空而起,一群鸽子也扑啦啦飞起来,人们沸腾了。张春桥,姚文元等同志登上主席台。我校陈敢峰代表上海市造反派学生发了言。今天,充满了节日的喜悦。但也有不愉快的事情。

我与夏征夫(老师)从广场出来,向北走,经过装牌子的车旁,李云同叫我上去,我上去了,但有几个人来质问,我火气上升,因夏在旁,就耐住性子说:“不叫上就算,咱不死皮赖脸的!”我指指袖章说:“有袖章、有红本本还不够条件吗?”

晚饭在“解放日报”吃,接着就跟北航红旗、首都三司等一起研究稿件,准备联合出报。

海关大钟响了,东方红乐曲响彻夜空,时针正指八点。

 

1967年2月6日 星期一 晴 记于解放日报社

今天,与北航红旗、交大反到底、首都三司联合出报。我兵团负责两篇稿件,其中一篇稿件是:“张春桥、姚文元同志是坚定的革命左派!”

晚,工总司文艺小分队来“解放日报”演出。清华大学井岗山(八、一八)兵团放幻灯“大扒手王光美”、“三打白骨精”等。

回去时,看到好几辆宣传车停在公安局门口,一0一厂为了汤其明的事在公安局门前静坐示威。宣传说:汤其明是现行反革命,请一0一厂同志回去。公安机关是专政机构,它的工作一分钟也不能停!

为了“上海晚报”复刊、停刊问题,我们和红西南发生冲突,清华井岗山(蒯派)也对同济东方红提出抗议。为此事,我校驻“解放日报”的林伯益和清华井冈山(蒯派)吵起来,清华井冈山的梁赤军(八、一八)煽动我们,但我还是比较冷静地考虑了问题,决定了解情况后再发言。

 

1967年2月7日 星期二 阴

晚记于上海艺术剧院:周信芳、陶雄、孙钧等被揪出示众。

记于西南二楼328室

下午,仍在“解放日报”社校稿。晚,有人送了一张戏票,我冒雨赶到儿童艺术剧院去看,现代京剧“海港”,布景很好。在总部,看到“战上海”写来的一份绝密材料,上边有1 清华井岗山、黎明中学(黎革会)等要为陈其伍翻案。2陈小宁(高干子)联合杭州市长女儿、新疆自治区主席女儿组织联动。3上海师院在华亭路一房间活动神秘,按铃两长一短即为自己人。

 

1967年2月8日(年三十之夜)星期三 阴 西南二楼328室

下午,与羡锡全一起去“解放日报”,后到“上海人民公社”(原市人委大楼)内转了一圈。报喜的人很多,堵塞了门口,连四个站岗的解放军也被包围在人群里。从三楼窗口,可看到黄浦江里的大小船只,俯视可见楼下车辆行人。羡说:“今年过年,我家什么也没有准备。”又说:“你到我家来吃饺子吧!不过得自己包!”

在“解放日报”社,遇到安徽“八·二七”一同学,他读安徽水电学院五年级,叫李厚昌(萧县石林人)。晚,“东方红”报开会,我未去。回来跟刘其夏、郭德林两人闲聊。今接张淑秀信,信里的话很刻薄,我简直受不了,说不出什么滋味。晚,写信骂她,但写了一半又被我撕毁了!

上海人民公社成立几天了,但中央台还未广播,不知何故?

 

1967年2月9日 星期四 雨 西南二楼328室

今日年初一,但伙食很差。上午去东方红报讨论当前整风的问题。

下午,去交大,联系合办报纸的问题。交大刘光伟(机械系一年级)非常欢迎,他说:“合办到兵团解散.”晚,坐他们的吉普车到“解放日报”。程万里要我一起去北站,但没找到人,他把手挤破了。回来去卫生科,刘金鼎老婆也在,现在她非常和气(过去凶得很)。程把裂开的皮撕下来,涂上碘酒,不叫,那值班医生说:“好小伙子!”

回一·二九大楼,跟陆清辉争论王涛问题。关键问题是:1他认为就是要让王涛掌握权 a王涛平反就要掌权 b即使是黑帮也可以当个干部 2将来王涛、张学梅等肯定要参加领导核心,当然不会再让王涛当第一书记。3问题是掌什么权。……

我们一直辩到凌晨2点。

 

1967年2月10日 星期五 阴冷 西南二楼328室

下午去红上司,联络合办报纸问题。他们表示可以研究一下。今日在人民广场召开“砸烂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陈丕显”大会。台上一大串市委干部都缩头站着。

人民日报刊登黑龙江省夺权的基本经验。着重提出了如何看待革命干部问题。

晚,在“解放日报”吃饭。战上海联络站来领报纸,联合版5000份。看到邮亭给我们卖报纸,很多人争购,心里很高兴。回校,“东方红”报讨论问题。读了几篇“揭老底”的稿件,把王涛捧得特别高,而把造反战士压得特别低。主要是平反与掌权问题。我认为可以平反,但掌权与否要由群众决定。我怀疑“揭老底”小组的动机。特别是现在,应该大力跟工农相结合,而总部却把人拉回学校打内战,不应该。“揭老底”写作的指导思想不对,屁股完全坐在王涛一边。所谓“建立挺进团,发展党员”、“坐镇胜利楼”等观点,必须痛加批判。

 

1967年2月11日 星期六 晴冷 西南二楼328室

1.兵团内整风焦点仍在王涛问题上。特别是关于王涛要不要掌权问题。2.听说工人北上返沪一、二、三兵团要联合对工总司采取行动。

今日仍联络联合办报,先后去军医大红纵、一医星火火源、交大反到底等处。军医大红纵大部分去北京了,他们同意联合办报。交大反到底今晚正在开会,白头发的刘光伟硬拉我参加他们的会议,我谢绝了。回校时,一·二九礼堂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辩论王涛问题。我班陶国胜、施美英等都是反对王德龙观点的。

我则各打五十大板。既怀疑王德龙为王涛平反的动机,又不满陈敢峰拉拢小集团。我觉得,他们归根到底是“私”字作怪,是宗派主义,是为了争权夺利。

 

1967年2月12日 星期日 晴冷 西南二楼328室

1.工三司积极活动,妄想搞垮工总司。2.学校内斗争激烈。王德龙与陈敢峰的斗争尤其尖锐。王德龙要为王涛平反掌权。陈敢峰、王喜进等不同意。

下午了解上海人民公社接管晚报事。

晚去车站,后被拉到江湾镇,是工总司内部纠纷,其中有工三司挑拨,我未插手。

王喜进说我对于当前运动的看法“右”了。陈敢峰说:“你是敢闯的,希望你一直闯下去!”陈今晚与王喜进、解立周等贴大幅标语:“小王保大王,没有好下场”。署名是“迎风暴”。

 

1967年2月13日 星期一 雪 西南二楼328室

坚定几点想法:1.必须使自己的思想跟上党中央的意图。2.必须为捍卫真理而奋斗。拥护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正确领导。

上午,交大、二军医大等校同学来我校开会,讨论联合办报问题。红上司还犹豫不决。中午留交大同学在我校吃饭。下午与程万里去上海人民公社,碰到李世顶,李现在当了“大官”,哼着小曲,似乎连自己的同学也不认识了。晚,建筑系就程万里的大字报进行辩论,我去参加了会议。主要是关于建筑系接管问题,一致认为接管方法不好。但有人硬要提出大字报中有出入的事实进行辩论。回来后,与陶国胜谈了谈,他说我们公社已重新登记,希望我回班整风。又说同学们对李世顶一致有意见,认为他是个人野心家。

 

1967年2月14日 星期二 晴冷 西南二楼328室

今日下午继续开会,讨论联合版问题。

晚,我和林起芳去科学会堂参加联合声明起草工作,后来我兵团高龙江、陈熬跟红西南一道来了。我和一个 工作人员演了场戏(好笑)。把红西南撇开了。会议结束时,他们纷纷与我们握手道别,说对不起。(因红西南在晚报问题上与我们冲突)

联合声明,主要是针对一、二、三兵团和工三司。他们是分裂主义者。

 

1967年2月15日 星期三 晴冷 西南二楼328室

今天下午的会开得灰溜溜的。等了一个多小时程万里才到。主要讨论对王的看法。结果仍是些“和稀泥”的观点。如王涛不是无产阶级当权派,也不是资产阶级当权派;应该杀出去一部分人,留一部分人在家里。王涛能否掌权,要由群众决定。会开了一半,丁呈祥带着“解放日报”的两个女孩子(中学生模样)来了,说是收稿件,冲淡了会议气氛,对着大字报上的词句大发议论,丁拿起毛笔把骂得厉害的地方涂掉。

晚,在“一·二九”大楼给总部头头提意见,主要是炮轰陈敢峰和王德龙。数理系王可均的发言博得了全场掌声。回宿舍后,王福林问我对王德龙的态度,我说了自己的看法,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跟他争论了半天。我既跟保王派争、又跟反王派争,反正我是有什么问题就提什么问题。

 

1967年2月16日 星期四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今天一早,陶国胜来敲门。我走进326室,一屋子人,陈敢峰来了,原来是在给李世顶提意见。李说,是他自己把陈拉来的。我坦率地说了对李的看法。我说:“李很浮,到处钻空子,野心家。”大致这样。陈的意思是:李是否可以,不可以就换。李却百般解释,好歹不能放弃这个肥缺,他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可以向我反映,我虚心接受!”

到东方红报编辑部时,夏征夫、黄兆斌已走了,我便急忙追赶,在陕西南路追上他们。在解放日报吃了午饭,就去文汇报隔壁看房子(230、330、334),看了三间房子,那接待员却不愿意答复,要我们到上边去联络。

下午,情况变化,交大反到底说红纵是老保,要调查,红纵的同志也提出自己的看法。后决定,我们和交大组成调查组去了解红纵的问题,由我负责这个工作。

晚,陈敢峰、王喜进、解立周等在总部商量什么事情,要分邮电系统、工交系统等。不清楚。解问我什么观点,我说了一遍。解说,把我头砍了也不能让王涛掌权。我跟解反映了李世顶的问题,解与陈无所谓的样子,不理睬。

李去年七月份给支部的一封信是典型的投机分子行径。

 

1967年2月17日 星期五 晴 补记于解放日报社

上午去交大,决定分头调查二军医大红纵的问题。在55路公共汽车上,恰巧遇到一个二军医大的学员,她简单介绍了情况。去二军医大后,由他们的负责人给详细讲了他们和四军医大的分歧。特别讲了总后勤部长邱会作的腐朽糜烂生活。我是倾向于二军医大红纵的。晚上,向大家汇报了情况,大家都同意跟红纵合作,交大来电话说,二军医大是比较好的,他们也同意跟红纵合作。“解放日报”来电话,要求去两个男同志,于是我和吴海遥赶到解放日报社,丁呈祥叫我们在沪光电影院门口等候。约半夜十二点左右,进入电影院后面的一个院落,由新华京剧团的同志介绍。她说有一个人整理了姚文元的黑材料,要我们派人去搜查。但首都三司的同志说,这件事要慎重考虑,说这不是什么黑材料,只是一篇驳斥文章,固然是毒草,但已过时了。时间已凌晨二点了,东风公社来了一百多人,大家都不知何事,殷虎臣非常气愤,说这点小事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多人。最后决定把人撤退,以免引起误会。首都三司那位同学很会讲话,他说,要考虑一下,把这么多人调来,要我们去搞另一个组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回校已三点半了,羡锡全仍开着灯等我。

 

1967年2月18日 星期六 晴 记于解放日报社

校内形势:对于王涛要否平反问题,仍争论不休。两次要为王涛开平反大会,皆未成功。今天下午,听说还要为王涛开平反大会,结果仍未开成。卫红公社对于这个问题也要进行辩论,陶国胜要去参加。我想还是到新华京剧团去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吧。而且,我自己对于王涛问题的看法的确不够成熟,只好采取“和稀泥”的态度。

今天起床已十二点多了,我在校内呆了一会,决定先到解放日报社。丁呈祥一见我就说:“你怎么一来就喝开水!”束锦华也说我是个开水王。(待续)林伯益带了个女的进来谈话,我一个人写日记,很尴尬,就走出来了。

到新华京剧团了解情况,原来昨晚给我们报信的女人是老保,她毕业于戏剧专科学校,是编剧,她男人是缝纫机厂工人,据说被打成反革命六年坚持斗争。(此女人叫王维多)

回解放日报社吃晚饭,看了首都三司文艺小分队的演出。水平很高,舞蹈动作干净利索,女高音独唱也很好,不断博得全场掌声,多唱了两只歌曲。

 

1967年2月19日 星期日 晴 补记于西南二楼328室

这两天人民日报、中央台主要谈怎样正确对待干部问题,以纠正前一阶段群众中的偏激情绪。今天下午在新华京剧团,几个演员给我介绍他们团的斗争形势。

晚,与林起芳一道去警备司令部了解第二军医大学红纵情况。接待人员并未介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他们也不大了解。

 

1967年2月20日 星期一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下午先去“上海市艺术院校、文艺界造反司令部”反映情况,一个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教师接待了我,他答应派人到京剧团去了解情况。五点钟左右,我去新华京剧团向周成(负责人)讲了十七日晚上的事情。他们听了后都很吃惊。周说:我认为钱敏(演铁梅)还很年青、幼稚,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她一定是被利用的。一个叫马世杰的,很暴躁,又喜欢争执。后来陆续来了一些人,要我重讲一遍,周成说:“这个不必了,等下我再详细向大家介绍吧!”于是决定,明天我打电话约他们一起去吴泾化工厂了解情况,我对周提出两点建议:1对张锦庭的问题做详细了解,他属于什么性质就是什么性质,不能包庇;2对王维多必须好好触及她的灵魂。

 

1967年2月21日 星期二 阴 西南二楼328室

按照计划,我在解放日报打电话给吴泾化工厂,跟陈福根约好星期四上午10:00碰头,然后通知了新华京剧团的同志。一个师范学院的学生要参加东方红,她原是红革会的,丁呈祥说是他同意吸收的。丁问我下午到解放日报社干什么?我是送“东方红”报头来的。听说他们不跟红纵联合了,我很生气,姚铁红说依照你的大方向就要炮打张春桥了。我立刻反驳他,说我敢于暴露思想,敢于去了解情况,一旦弄清真相,我就坚定地为捍卫真理而战,总比你那种麻木不仁、无关痛痒的人好得多。

晚,在文化广场看了阿尔巴尼亚国家歌舞团的告别演出。他们的团长也在人群里观看。

 

1967年2月22日 星期三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下午去杨树浦发电厂,跟守门人吵了一架。坐车至东方红电影制片厂(天马),天马厂正开会,演球迷的主角铁牛也上台去揭发问题。

晚,参加班级讨论,为淘汰几个人的问题大吵,张兴中也回来了,没开完会就回宿舍睡觉了。

 

1967年2月23日 星期四 阴 西南二楼328室

1.今晚在校门口语录牌上贴出“王涛这个混蛋绝不是三结合对象”等大标语,工人与王喜进等辩论。2.东方公社贴出“科学的预见”大字报,说王涛、王德龙等不是好东西,将成为专政的对象。说王涛的后台是陈丕显。3.揭老底贴出“关于王涛问题赴鲁调查记”。“红浪”的周群英贴出声明,说篡改了她的意思。另两个“红浪”说周被利用了。

上午,新华京剧团周成、吴泾纵队陈福根在“解放日报”开会,交换了意见。说不能包庇右派,也不能包庇保皇派。到四川路110号接待站,查到了妹妹的名字,但是她们昨天已走了。下午去京剧团,由钱敏再次启封,仍未找到那张碎片。北京电影学院一个叫徐新的也在,我们建立了联络。

晚,去河南北路王维多家,没找到,跟她父亲谈了谈,她父亲说“鲁迅”战斗队的头头有历史问题。王维多的两个小妹妹在家结毛线衣,她们说要参加东方红兵团。

 

1967年2月24日 星期五 雪 西南二楼328室

今天跟徐远望谈了谈,徐说江苏很紧张,有一个同学被驻军抓去了。

下午在解放日报,王维多的妹妹和爸爸打电话来说,王维多找不到。下午去南市区委找新华京剧团的工作组长,未找到,开会去了。就跟一个街道党委书记的妻子闲聊,她有点婆婆妈妈的,说她爱人没有反党言行,她是最清楚的。

晚,去北京电影学院驻沪联络站,遇到董翠荷,后来我去了二兵团,他们正围攻电三一个同学,骂他是混蛋、政治扒手。10点多钟,见到徐新,我们决定明天去敲钱敏。估计钱敏及王维多已把材料转移了。

今天,在文化广场开会,决定把“上海人民公社”改成“上海市革命委员会”。

 

1967年2月25日 星期六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下午,与北京电影学院徐新、新华京剧团张世杰等去吴泾化工厂造反大队,造反大队的几个人要把王维多等轰出去,说她们未触及灵魂,不准她们下厂。

晚,北京地质学院一同学气势汹汹地去找鲁迅战斗队。周成等看我们来了,忙叫我们过去听听。

我们三人(我、赵徐、凤新即北京质学院学生)吃了阳春面,然后到韩西林家,韩的老婆出来接待了我们,说韩到上海京剧院未回。上午,有上海京剧院一队人马冲进院子,说燎原战斗队给牛鬼蛇神翻案。文艺界的翻案风很严重。

 

1967年2月26日 星期日 晴 补于西南二楼328室

今天早晨,与首都三司的赵风起约好在韩西林家碰头。看了一场很好的戏,张小龙演黑脸,韩西林唱花腔。张斜起眼睛说:“老王,你今天能来跟我们谈谈很好,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坐下来听听我们的话,……听说同济东方红有一个人泄露了秘密,我们要追查,作泄密处理!”韩说:“你今天太激动了,讲起话来把窗户都振动了!老王,他是军人出身,脾气不好!”

中午,他们端来了面条,饭后要拉我们去吴泾化工厂。王维多则软硬兼施,使我很为难。晚,与赵风起一起到文体军部,一个叫朱啸风的说,他们并没有给牛鬼蛇神平反。

 

1967年2月27日 星期一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今与羡锡全一起,到新华京剧团去找钱敏等谈话,谈得不投机。下午参加新华京剧团的批判工作组会议,你提一个问题,我提一个问题,东拉西扯,会议气氛很不好。

晚,去京剧院,几个桥二的家伙很冷淡,回来遇到李世顶,我又责骂他一顿。

 

1967年2月28日 星期二 晴 西南二楼328室

上午与黄兆斌、吴海遥一起到黄浦、南市、杨浦了解夺权情况。几个地方都有人跟我打招呼,吴说:“你到处都搞得很熟么?”

晚,去看电影,到外滩一看票,是上午8时的,过期了,只好在外滩闲逛。恰巧遇到电三蒋正华,他说等宣传车,我就随车出发,再次到杨浦,下车后跟一个歪嘴的家伙辩论。他说二兵团不是反革命组织,不应该砸。

羡锡全回来,跟我讲了他去新华京剧团的情况。要我明天到首都三司联络站找赵风起。

 

注:个别姓名作者有变更。

(待续)

 

本文经作者或其家属授权发布,版权归作者所有,文责由作者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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