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日记作者在1965年是同济大学建筑系学生。

 

1967年1月

1967年元月1日(元旦)星期日 晴 西南二楼

清晨,听说接到总理电报及张春桥指示,要求我们去苏州帮助疏通铁路交通。但车开到昆山便遇到阻碍,于是,下车和群众讲道理,并把县委书记找来,要他做解释。昆山群众现在非常固执。甚至张口就骂人。

 

1967年元月2日 星期一 补记西南二楼

今晚出发去苏州。我们班有李跃武、李世顶等人。约晚十点左右到达苏州。住人民饭店。跟冯端文一起到苏州物资兵团去联络。

 

1967年元月3日 星期二 补记西南二楼

早,沿苏州人民路往火车站方向走,走到塔下转回。

下午乘车绕道青浦回沪。路上湖光波影,风景很好。不断遇到“长征队”。

晚,东方红饭厅开会。传达“文汇报”造反的事,即刊登造反派文章。东风公社提出罢王德龙的官,引起一场大辩论。

工人们坚决支持王德龙,我开始支持东风公社,后来又转变了,并上台发言表示支持王德龙。据说王涛要跟曹荻秋辩论,是王德龙主张这样干的。

 

1967年元月4日 星期三 补记西南二楼

下午,与姚铁红同去上海轮胎二厂,一个上海郊区口音的女同学给我们介绍了她们的情况。

晚,吴志华等回校,全班同学立即要她交代。吴向明在另一间屋里由陈清林找他谈话。胡秀芳态度很不严肃,被连刺带挖地赶出门去,很狼狈。

直到凌晨四点多钟才睡觉。

 

1967年元月5日 星期四 雪 记西南二楼

上午,兵团王德龙主持王涛与曹荻秋的辩论。复旦很多同学来参加。但东风公社坚决反对,在外边贴了很多大字报“把保王派赶出东方红兵团。”

晚,文远楼106机电系开会,向以张德龙为首的系总支开火,但很不成功,只有李云同一个人唱独角戏。甚至叫指导员一个个站起来也不解决问题。

会后,东方红战士留下商量问题。

1 关于罢王德龙的官2 关于下乡下厂的问题

我说了说自己的看法,但大家不耐烦,所以我便不说了。也许,我自己就有些脱离群众了,今后得注意。

 

1967年元月6日 星期五 雪 西南二楼

上午直睡到10点左右,人民广场“打倒曹荻秋大会”已经开始了。去看电视,曹被挂上牌子。

下午到上海电表厂,建材系几个同学给我介绍了厂里的情况。

晚,一·二九礼堂辩论王德龙的问题。

我们讨论“东方红”报的问题,因为前几期报发行后,反映很大,外界说我们的报落后形势太远了。

党支部在研究贾秋菊的党籍问题。同学们纷纷去敲门,唱“造反歌”“打倒保皇派”等。后来张德龙同意同学的要求。

然后我们讨论吴向明、贾秋菊的团籍问题,直到凌晨四点多钟。熊汉章大唱低调,周元福要揭老底,被我制止了。

 

1967年元月7日 星期六 晴 西南二楼

生活规律性完全被打破了。凌晨四点入睡,中午12点起床。兵团仍在讨论王德龙的问题。现在,东方红兵团大多数同学同意罢王德龙的官,但工人不同意,工人甚至扬言不给东风公社吃饭、开汽车。说东风公社搞分裂活动。

下午,讨论东方红报的出版问题。我认为,之所以没把报办好,就是因为我们缺乏斗争生活,所以我提议“东方红”报全体工作人员下厂或到社会上去参加斗争。

晚,与姚铁红到华山路922号去找陈丕显,不在。我校同学也不在了。守门的“红卫军”说,他们行动很神秘,大概陈已搬走,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

 

1967年元月8日 星期日 晴

元月5日,“解放日报”被造反派接管,该报有点造反气味了。“文汇报”造反更早一点。今天,“解放日报”登了我们东方红兵团的一篇稿件。“文汇报”也来约稿,但没有时间写。

最近上海刮起了“抢房”风。这是市委用新的手法转移斗争方向。

下午,去棉检站收稿。工经一的同学很热忱。那位山东女同学用自己的饭票给我买了饭。她还保持着家乡的特色。那位叫徐祥伦的是安徽芜湖人,他还淳朴。我要稿子,他指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说:“你找她要!”但那位上海打扮的女子却笑着跑过去了,然后就站在门口说话。一个很胖的中年妇女(据说她被打成反革命)听说我们同学要走,就说“怎么?这就要走?你们可得给我们撑腰呀!那些保皇派一听说你们走又要嚣张了!”

那姑娘答应给写稿子。徐祥伦带我们到他们宿舍,那姑娘也跟了去,房修大队一个男子很滑稽,有点轻浮,不时做着鬼脸。那女子临走时跟我们打了招呼:“你们在这儿,我先走了!”她的脸上藏着异样的神情。房修队那位石**套出她姓(尤)但未说出名字。

 

1967年元月9日 星期一 晴 西南二楼328

今日接久明信。他大发脾气,说我上封信对他太冷淡了。而且为他自己辩护,说他当初加入保守组织是出于“试试看”的心理,他长征已出发了。

下午有一“解放日报”编辑来要文艺稿、诗歌、漫画等。我为此跑了遵义、八一公社,但未找到人。

晚,随宣传车出去宣传,街上有很多人调换纪念章,被我们抓到车上几个。于是就有人煽动小孩子围住我们的宣传车。我们就拼命广播支持信。回来后到铅印室,跟陆清辉两人校对了一遍“告全市人民书”。然后和几个老师去彰武食堂吃面条。遇到李世顶,李又吹起牛来,说陈敢峰让他到发电厂去检查工作。

今晨,中央台广播了上海工人造反司令部及我校东方红兵团等十一单位的“告全市人民书”,并播了“人民日报”加的编者按。毛主席说:“这是全国第二张马列主义大字报。”我们听了这个广播,心情特别激动,因为东方红兵团是我们亲自组织起来的呀!我们当然为之自豪。

 

1967年元月10日 星期二 晴 西南二楼

与王朝亨(建材系教师)等同去“解放日报”社。在外滩遇到尹承仿、吴志华、吴向明,说是去交大,吴志华走上来,显出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说:“我们去学习学习。”

在解放日报吃中饭时,遇到黄兆斌、龚谓源。陆清辉要我负责把今天的报发出去,后我与黄去文汇报,委托东风公社两位同志回校发报。一进文汇报社,就见到解立周,解正在打电话,脸似乎胖了些。他告诉我:“你写的对口词已经付排,打算明天出版,已经二校了!”他说着就拿来给我看,我又添了几行字。

然后,去棉检站。女工们刚下班,围拢来向我们要报,那尤**也夹在人群里,但她不敢上前跟我讲话。待一会,我要稿件,旁边的女同学又去把她叫来。我给她讲了写稿的要点。她们学习“东方红”报,硬要我参加,之后,已五点钟了,一个中年女工硬把饭票塞到我手里,要我去吃晚饭,我很感谢她的坦率直爽。

到国棉六厂,水一、城一等同学正在印传单。他们告诉我,这个厂的赤卫队头子被拘留了。并带我去看材料。

国棉七厂有四个我校同学,他们跟其他几个学校组成了联合大队,一起印传单、贴标语,搞得很热闹。

今天工作效率是高的。

 

1967年元月11日 星期三 晴 西南二楼

今日大事:1.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紧急通告”及记者评述,并广播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给上海革命造反组织的贺电”2.红革会、我校等造反派到“文汇报”“解放日报”贺喜。

午饭后,与黄兆斌一起到文汇报,上汽车时,遇到附中两个小女孩,她们说,她们去找604车队(我告诉她们的)未找到。

在文汇报过了一会,即去“解放日报”,在那里写好一篇通讯报导,叫丁士贤带回。

晚,去“战上海联络站”开会,由各县摸情况的同学汇报了郊区农民的动向。主要问题是郊区农民大量拥进市区,大闹补工钱之风,并要揪四清工作队员回去,甚至四清时被整的干部想翻案。李国群说,汇报给张春桥,张很重视,说他过去未注意过农村。现在敏锐地感到农民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开了收音机,收听中央给上海造反派的贺电,无不高兴得拍手称快。

中央对我们的评价太高了,但我们毛著学得都不够好。

回铅印室已凌晨了,又写了一些评述中央贺电的文章。才回来睡觉,羡锡全也下厂了。

 

1967年1月12日 晴 西南二楼

今日大事:人民广场召开“欢呼中央贺电,粉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新反扑”大会。张春桥、姚文元出席大会,作了重要讲话,坚决支持上海革命造反派。并提出打倒以曹荻秋为首的上海市委的口号。

今天上午,与黄兆斌步行至人民广场,人很挤,步行回“解放日报”社。吃过晚饭,把六万份东方红报运回。这一期没有套红,为此,编辑部争吵不休。本想与陈福兴、郭成奎去杨树浦发电厂,但因此事未去成。

晚,去广播台,有束锦华等二同学在录音,我进去听了一会儿。广播室里工人们生了火炉在打牌,几个女同学在说笑。

1967年1月13日 晴 15日补记于西南二楼

上午去火车站。有机四张**问我:吴向明是不是臭冬瓜?又问我:吴志华这两天怎么这样高兴?我写了一篇关于各地群众欢呼中央贺电的报导。

下午,去昆山。但车在昆山不停,我和姚资生两人一起被拉到了苏州。好容易找到一个饭店吃了饭。但未寻到我班同学,幸亏那个女招待给我们找到一个房间睡觉。”

 

1967年1月14日 晴 记于西南二楼

大事:1 人造火箭上天 2曹荻秋被游街

回到上海,在车站外徘徊了一会。人很多,很热闹。南京路上一队汽车开过,人堵塞了南京路口。扩音器里喊着“打倒曹荻秋”的口号。

晚,程万里告诉我,文汇报准备用两版篇幅报导我校情况。并准备写一篇工学结合的社论,要我好好抓抓工厂。“解放日报”答应第六期“东方红”报给印五十万份。

 

1967年1月15日 雪 补记于西南二楼

今日丢了钥匙。为此事找了一上午,下午也受到影响。后来在320室发现了。

下午去上海机床厂(路三)、杨树浦发电厂了解情况。杨树浦条件很好,经常可以洗澡,同学们干劲也很大,每天六点半起床,跑步、做操,然后学毛选、劳动。今晚就睡在杨树浦发电厂防空洞里,比较暖和。

 

1967年1月16日 晴 西南二楼

今早,在杨树浦吃过饭后,同学们都劳动去了。程万里叫人来拿稿子,于是我们便一起回来了。文汇报下午要来人共同审稿,各工厂也要来人开会,我建议陆清辉让编辑组去人开会,抓些活情况。

下午,各工厂来了些人,主要是讨论工厂之间的互相联络问题。文汇报的刘**来时,会议已近尾声。暖二王新泉汇报得很生动,但这个人有点浮。

晚,张兴中打起背包回家了。我劝他不要回家,他冠冕堂皇地说回家去造反,只好由他,我送了他一程。

文汇报刘**参加了“东方红”报工作会议,要我们报导东方红兵团与工农结合情况。李世顶参加了会议,我觉得这个人很浮、很虚伪,今晚他接受了任务,却提出别的理由敷衍,于是便跟他顶了几句。

 

1967年1月17日 星期二 冷 西南二楼

上午,与李世顶等几人分头去跑工厂。我跑了电表厂、中国纺织机械厂。在电表厂跟下厂学生座谈,但没有什么典型。在厂里可看到“坚决支持东方红兵团”的标语。他们曾勒令“王八战斗队”解散,引起大辩论。

下午,几个人凑了凑情况。

晚,文汇报那人没来,说是明天来拿。我与李到320室去写东西。

 

1967年1月18日 星期三 晴 西南二楼

这几天,上海“接管风”、“游街风”盛行。有些当权派很希望人家接管,这样,他们就省事了。下午,与黄兆斌去文汇报社开座谈会。清华井冈山、交大反到底等组织代表都发了言。我代表同济东方红,但未发言。

晚,去常熟路战上海联络站(原资本家的房子)、青年报、青年宫等处。青年宫学生课余文工团跟串联的同学在辩论,文工团认为串联同学的联欢会内容不符合形势,所以砸了他们会场,引起争执。

 

1967年1月19日 星期四 晴 西南二楼

上海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等成立了“抓革命,促生产”火线指挥部。“文汇报”前天发表了“关于纠正党内错误思想”一文,主要是针对各造反派之间互相争权夺利。中央高度赞扬“文汇报”“解放日报”夺权。

下午,在工学联络站听各个工厂回校同学汇报情况。普遍存在问题是:厂里各造反派组织之间矛盾很大,当权派想撒手不干。附中二(5)班有几个小鬼,硬缠住我,要我的“东方红”徽章。我借给他们了。

晚,“东方红”报工作人员开会,暴露了一些矛盾。如高龙江(东风)意见最大,说“东方红”报右倾。姚资生说,“东方红”报也执行了一条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这种矛盾是社会上的斗争在“东方红”报编辑部内的必然反映。

会议决定,明天一部分人搬到“解放日报”社去住。

 

1967年1月20日 星期五 西南二楼328

1唐平铸、胡痴想搞政变,成立所谓“政变俱乐部”,使我大吃一惊。敌人现在是以高姿态出现了。2文汇报又刊登了第二个“告上海全市人民书”。今晚中央台转播了第二个“告上海全市人民书”。我兵团战士普遍有骄傲情绪。譬如这次我们的名次提前了,有些人就鼓掌跳跃。姚铁红说:“听到中央台广播,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3阿尔巴尼亚“人民之声报”记者来北站采访。新华社记者到我校了解接管情况。文汇报准备用三千多字报导我校工学运动结合情况。

下午去“解放日报”,与季锦官同去北站。晚饭后,押送报纸回校。车过市区,景象非凡。苏州河两岸灯火辉煌,街上人如潮涌。到校后,去广播台联系广播车。机二袁毓秀要我帮她带个东西给石灿如,袁今天有点不正常。我和黄尚永、陈清林讲话时,俞志文很尴尬。

 

1967年1月21日 星期六 晴 西南二楼

1穆欣被揪出,又听说穆欣跟康生关系密切,真是使人吃惊。2 现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大篇幅报导上海消息。看来,革命风暴的中心地真的移到上海来了3 “解放日报”等转载了“红卫战报”的答读者问。新华社也找我们约稿。

今后主要工作:写几篇论文、短评、杂文。(通讯我不再执笔)

今日,与夏征夫(留学生办公室)、姚铁红去青浦、松江等地发报纸。预计发五个县,但车子中途出了故障,耽误了好几个小时。老司机一个人去飞机场修理,我们几个人就到精神病疗养院吃饭。反正现在很乱,各单位都有造反派,都可吃饭。车到青浦,正遇同济东方红兵团数人,就发给他们4000份报。路上撒了一些报,抢。至松江,车子又出故障,行驶很慢。到县委招待所,把报纸交给农民红卫兵的临时负责人(青年农民)。他领我们吃了饭,已天晚,车驶出青浦镇,中途遇到我校大卡车来迎接。

晚,参加201室会议。大家说了下最近形势,对前几期报提了些意见,还好。回宿舍时,陈清林说,杨树浦要撤出来了,想到农村去。想把张维身(校党委组织部长、原四清工作队副队长)拉到南汇去游街。

李世顶来后,就说他这两天跑了两个县,摸了些“东西”。然后一口一个“陈锦林……”(陈锦林即陈敢峰)

我现在看透了他,这个人在只能作个政治小丑。不可信,不可靠,不可用。

 

1967年1月22日 星期日 晴 西南二楼

1.北大贴了康生很多大字报。说康生跟穆欣关系密切,跟谭立夫来往频繁。 2.上海郊区农民正成立各种组织,但真正的造反派很难区分。3.张春桥说,“火线指挥部”是一种创造,要逐步健全,将来可能就成为一种常设权力机构。

今天全天洗被子、洗衣服、补衣服。

晚去一·二九礼堂开会。程万里责问我为什么今天不去车站。我刚进去,他们就大笑,说我穿了一身新。

分头写文章,主要是批判造反派内的各种错误思想。我写了“关于无政府主义”一段,写好后程万里说太空。我又重写一遍。

李世顶又去总部,这家伙太滑。

 

1967年1月23日 星期一 晴 上海站

1人民日报22日社论“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2上海各单位纷纷“接管”夺权,但也有些“托派”进行假夺权,真包庇。

最近游街风很盛,反映了造反派内部的盲动主义倾向。

消息:22日两点半,陈伯达问蒯大富:“清华是否参与康生问题调查?”蒯点头,陈说:“你错了,康生同志是坚决反对刘、邓路线的,是中央文革小组所信任的!”陈问:“清华是否参与接管高级党校?”蒯答:“参与了!”陈说:“你又错了,高级党校是左派掌权,请清华同学赶快退出来!”

上午睡至10点钟才起床。中午吃饭时,忽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上午干什么去了?”一看是程万里,两只小眼睛眯缝着,尖尖的下巴似乎在抖动,我还未开口,他就说:“不像话。”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昨晚睡得很晚。现在总算比较好了,能听进些批评了。

下午到北站,与王朝亨等几个人访问了餐茶室,由一个厨师给我们介绍情况,主要介绍五十二次列车、十四次特快中途停车救火等。

晚,一直等待。程万里拖拖拉拉,一会儿打打电话,一会儿找人闲聊,好像没有头绪似的,我真憋闷死了。

 

1967年1月24日 星期二 晴 西南二楼

我们的誓言 抄于河南中路

以自己美丽的青春,用自己的鲜血,誓死保卫祖国的尊严,维护祖国的荣誉,我们——四十一名身在异国的“囚徒”,用自己身上流下的血,写下了豪迈的誓言。 * * *我们是中华民族的海外儿女,我们是毛泽东时代的青年。过去,我们和印尼人民并肩战斗在一起,如今,我们在狱中坚持着不屈的斗争。 *  * *热爱自己伟大的祖国,有罪。争取人的合法权益,也有罪。这就是魔鬼的现身说法,这就是法西斯的“人道”逻辑! *  * *皮鞭抽在身上,拳头打在头上,枪托砸在脑袋上枪口对准胸膛,即使用刺刀来剖开胸腹吧,挖出来的,也只有一颗颗,对祖国、对毛主席无比忠诚的红心! * * *严刑,可以使人遍体鳞伤;拷打,可以使人鲜血淋漓可是,丝毫也动摇不了我们的战斗意志,撼动不了我们的爱国立场! * * *祖国啊!你是我们最强大的靠山,为了维护你的尊严,我们在作着英勇的绝食斗争。每当饥饿的痛苦在不断折磨我们时,想起了你,我们肉体的痛苦就消失殆净。* * *我们正在经受一场国际阶级斗争,我们正在经受一场鲜血淋淋的考验。我们变得更坚强、更勇敢了,我们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了。 * * *今天,在异国的囚室里,我庄严宣誓:“我们将以自己美丽的青春,用自己的鲜血,誓死保卫祖国的尊严,维护祖国的荣誉!”

于印尼棉兰基地司令部狱中 一九六六年十月十三日 (四十一名华侨小英雄集体创作)

上午兵团要开会,从北站返校。程万里等先到“解放日报”社去了。我到宁波路去看党祖同,未见人。

路过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两方面的高音喇叭对着马路,吵得很凶,我顺便走进接待站。一个广革会(广播战士革命委员会)的人接待了我。她说上海广播电视造反司令部是老保。又说他们要广播造反派声音,遭到反对,但中央来电支持。现对电台实行军管,要坚决拥护。华师大一附中的王建询、陆启文问,你们学校是怎样夺权的?我先问了她们学校的情况。其中腮上有块紫巴、脸较胖、个子较高的那个女孩子,问得很勤,似乎什么她都关心似的。

中午,遇到李云同,他骑着自行车,要我回公社。他说公社要垮了,没有人搞,这不行。他说,那怕有三个人也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搞”。

晚,编辑部开会,商量第八期内容。初步拟定“打倒刘少奇”占两版,工学、农学运动占两版。科研单位公路研究所闹得很凶,互骂保皇。

东方红兵团的“湘江潮”骂“换新天”趁机夺权;“换新天”骂“湘江潮”投机混入“东方红兵团”。我看了两方面的大字报,听了“湘江潮”一个战士的介绍,感到他讲的比较有道理。

中央台这几天一直广播上海地区革命造反派的情况,看来中央要把上海树立为全国榜样。

前几天人民日报社论,主要谈夺权问题,就是:自己掌握无产阶级专政的命运,自己掌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命运,自己掌握社会主义经济的命运。

 

1967年1月25日 星期三 晴 火车站

陈敢峰谈:有几个重要消息。

1昨上海柴油机厂从上午5:15到下午2:00大规模逮捕人,警察带了手铐冲进人群,我也被绑架了。9:00发信号弹,有六部登陆艇靠岸。2昨有红卫军冲进闵行机场,把外宾赶下,他们要到北京去。3红卫军和红色工人革命造反队准备联合搞第二次安亭事件。是可靠的消息。

张春桥说,现在有人正准备制造事件。上海的权到底掌握在谁手上,应写篇社论。(记于科教电影制片厂)上午,在公共汽车上碰到莫国平,两人同去车站.。在“采访编辑室”开了个会,陈敢峰谈了以上形势。大家一致认为,接管车站是当前的关键,我们必须管好,对“权”决不能有丝毫放松,要紧紧抓住“权”,防止个人野心家篡夺权力。

陈敢峰和王德龙争得很厉害。王不愿意留在车站,他说陈是总负责,应该留下。而且,什么事情都得陈签名,别人签名不行。

“解放日报”打电话来,要我们“东方红”报派两个人接待四十一个华侨青少年小英雄。并为新闻纪录片写解说词。程万里犹豫不决,后来要我和一个附中同学(刘民)去。

晚8:00,列车进站,久候在车站的红卫兵和解放军战士挥动语录本向四十一个小英雄频频挥手致意。锣鼓喧天,四十一位身穿兰色棉衣的青少年也举着语录本从人群夹道奔跑而过,高呼“毛主席万岁”“向上海造反派致谢”等口号。在车站大厅里,一群少先队员向小英雄献了鲜花。车站外,人群包围了汽车,争着和车上小英雄们握手。

车子开动了,我爬上车子,被推,手也划破了。

车开至国棉二厂,又是一片欢迎人群。在大厅里,华侨青少年们坐了下来,与其他红卫兵小将漫谈,互相签名。

后来,为了要他们早点休息,就让他们上楼了。但他们不肯睡,站在二楼走廊上,高呼“抓革命,促生产”、“毛主席万岁”等口号。楼上楼下齐唱语录歌。他们打着绣有主席像的红旗,红旗另一面绣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语录。

晚,科教制片厂用小汽车把我们带到厂里,并且很坦率地对我们说,他们往解放日报打了好几个电话,现在才接头。又说,张春桥对这部记录片很重视,让我们更感到任务的艰巨和光荣。

 

1967年1月26日 星期四 晴 西南二楼

早晨起来,科教制片厂两位工人同志热情地请我们去吃饭,糖包子、稀饭。

饭后,乘小汽车去国棉二厂(顾正红所在厂)。然后去第一次党代会会址。门前有人维持秩序,人很多。我们两人只有一张记者证,我让给了刘民。于是几个服务员把我包围起来,说我“违法”,我很生气,和他们顶了几句。一个带黄军帽的家伙就时不时来找茬,我也没好气地喝斥他:“请你老实点,不要欺人太甚。”拍照、拍电影、录音。镁光灯一闪一闪,照得那些未经过场面的小伙子目瞪口呆,其中有个十三岁的小孩。一个叫郑仙彩的,她经常出头,读语录,签字。那个余亚周,样子很倔强。他就是用自己头上的血写“毛主席万岁”的,他无限热爱毛主席。

中午出来,车子不见了,又与刘民失去联系,就独自去北站,找到失物招领处,那人就问我的笔是什么样子,我说:“灰杆的,有点拉肚子。”那人笑笑,找来一只给我看,不是我的。回校时,遇到了张百塔,他和我打了招呼,就走过去,但马上回过头来说:“恭喜,恭喜。”我问什么事,他说:“我说了你别脸红,小伙子……”

回到宿舍,陈清林就把一封拆口的信交给我,是范敬琴的,她写得很婉转,有些语法不通。她说她很想念我。她完全是个孩子,天真到极点。想不到这孩子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我想,如果给她当头一盆冷水,她要受不住的,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啊!但我又不能害她,不能让这种感情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她身上生长起来。她自然天真可爱,但作为我,不应该去玷污她。我必须这样做。

宿舍里不少人都看了,这些人又有了消磨时间的笑料。徐远望不晓得可知此事,我相信他本质还是好的,我也许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决定不参加拍摄电影的工作了。

(补)正想睡觉,忽听广播要卫红公社马上到校门口集合去执行任务。车子开到一个地方,并无什么事情。我与程万里到“解放日报”社去睡觉。“解放日报”的同志穿着衬衣起来赶写标语:抗议苏修当局血腥镇压我留欧学生的滔天罪行。

 

1967年1月27日 星期五 雨 铅印室

1.最近,江青同志说,萧华与康生同志是好同志。有人把矛头指向康生同志,是企图搅浑水。2.街上游行,抗议苏修当局血腥镇压我留欧学生的罪行。3.上海各界人民集会,欢迎华侨小英雄。

今天,我去文化广场参加了欢迎大会。出席大会的一大半是解放军。

晚,来铅印室,给“解放日报”写报导。去通讯组一次,陶雪蓉和她们班的一个同学在值班,还有广播台的一个同学,她问我为什么不写电影解说词了,我就说昨天三次被赶,但附中那个同学还说:“对工作一点也不负责任。”

徐远望也说:“你干事情好像没劲么?”他这两天对我的态度有些异样。

我要赶到解放日报去。(晚10:00)

冒雨赶到“解放日报”社,几个学校的同学正在开会。有清华井岗山、同济东方红、红革会等。听说今晚来了几十个解放军(主要是军事院校的)造反,认为“解放日报”26日社论是大毒草。中教造反司令部、下放工人等支持解放军,并对“解放日报”转载“红卫战报”答读者问有意见,他们带了批判文章,要“解放日报”刊登。清华井岗山分成两派,在会上大吵。

终于等到了末班车,回校时,已近凌晨2点了。

只有工作才能给人幸福!我以后要好好工作。

 

1967年1月28日 星期六 阴 补记于西南二楼

街上出现炮司、红三司,交大反到底等贴出的大幅标语:

1红革会头头是托派分子。2打倒布哈林式的阴谋家! 3警惕陶铸、王任重式的人物。

炮司传单:“谁是真正的英雄?”矛头直指红革会,说对“解放日报”事件要重新估价。红革会把革命造反派大联合的功劳、把工人阶级的功劳统统归在自己名下是不对的。

炮司、红三司等怀疑张春桥是两面派。

下午,去上海站,到“铁道工人造反报”去了一趟。我说为了配合宣传,想派两个人到他们编辑部,炮司那同学答应了。他说东方红战士很能干,淋着雨站在外边当纠察。

晚,参加东方红报编辑部会议。李国群代表总部来谈了对上海各造反派的看法。并重申,对张春桥同志的问题,不准在大街上搞,可以用适当的方式去提。

我是同意对张春桥大揭大议的,因为他并不是中央肯定的。

李世顶去参加起草“新上海公社宣言”工作,这家伙上蹿下跳,是个投机分子。

 

1967 年1月29日 星期日 记于西南二楼

下午写稿件“把反对机会主义的斗争进行到底!”主要针对红革会,有些方面是针对张春桥的问题。

晚,讨论时,他们建议把中间一段历史去掉。程万里谈了对张春桥的几点疑问:在接见我校红旗时说:“我也可以支持你们!”“你不要听到下边掌声多,实际上我对东方红还是有看法的!”又说,张对市委并没有什么揭发。“评三家村”是杨西光定稿,不是张春桥定稿等等。张只给工总司,二兵团、红革会联系地址。张支持二兵团、红革会搞分裂活动等等。但“东方红”总部陈锦林(陈敢峰)坚决不同意给张春桥贴大字报,他说:“张春桥同志是坚定的革命左派。”并写出“声明”,说:“张春桥是坚定的革命左派,是老保的死对头!”等。

姚铁红说:“给张春桥提意见是可以的,但大方向是什么?不能攻击中央文革小组!”黄兆彬说:“这样搞,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说,“他这种腔调不是造反派的脾气!”对张春桥的看法,很快就会由怀疑转到大揭发阶段。如果陈锦林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东方红兵团,那是不行的,而且可能会因此而引起一场大辩论。黄说:“我们还是听中央的。中央对他们了解。”

 

1967年1月30日 星期一 记于铅印室

上午,东方红兵团召开紧急会议,宣读中央文革小组的紧急通知。通知说,红革会把矛头指向张春桥、姚文元同志是不对的,无理扣留徐景贤、郭仁杰等同志,必须立即释放,无理扣押解放军师政委与参谋是错误的。

东方红兵团声明,一定要保护张春桥同志,态度要明朗,并立即进行大力宣传。听说他们要在人民广场开“打倒张春桥大会”,兵团决定派人冲会场。今天一天,我都在修改“把反对机会主义的斗争进行到底”,但晚上付排时,他们(王朝亨等),还要改变形式。

中午,清华大学两个女同学(上海口音)来找束锦华,束不在,她们要跟我们聊聊。主要是了解我们对红革会的看法。她们俩是蒯大富派。清华井岗山分裂了。

晚,在铅印室改稿。休息时,几个人出谜语互相猜,很有趣。久明在去长征途中来信了,要我介绍上海形势。

 

1967年1月31日 星期二 西南二楼328室

1.传说新疆兵变,并打死长征同学两人,今叛军下落不明2.“红旗”发表社论“论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夺权斗争”3.红革会坚持炮打张春桥,今天仍贴大幅标语:

⑴炮打张春桥⑵张春桥是调动军队镇压学生运动的刽子手 ⑶张春桥扼杀“红革会”,目的就是保市委写作班、保市委、保自己。⑷张春桥就是不等于中央文革,谁欺骗毛主席,欺骗中央文革,就砸烂谁的狗头!------上海铁道学院“杀到底”革命造反队宣

上午,去川沙县凌桥公社,找解立周、陈飞保了解情况。

他们正在公社礼堂开会。主要是贫下中农联合革命委员会与下放工、临时工的斗争,下放工人企图改变三、七分配制,想把工资独吞,遭到广大贫下中农的坚决抵制。他们的头头不敢到会上辩论。

下午,他们忽然打着旗帜到解、陈等住处,要封门。我就冲着前面的人问:“你要干什么?嗯?我们同济大学东方红兵团是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到农村来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你要想闹事,后果由你负。”那些人摇旗呐喊了一阵,都在门前停了下来。我们几个就高声朗诵主席语录,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他们只好拖着旗帜退到远远的路上去了。他们胆小,谁也不敢先动手。

沿着浦江岸边望去,浦江里灯影闪闪,外滩夜色耀眼辉煌,上海的夜晚是动人的。但在轮渡上,却看到一个男子嬉皮笑脸地坐到一个女子身边,而从种种迹象可知,他们原是毫不相识的。那男子是个情爱的猎人。

回校碰到陆厚根(老班主任),说吴向明、吴志华等三人到叶**家里去。而且揹着铺盖。

今晚,整理白天采访记录。


注:个别姓名作者有变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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