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向北

 

“乱世英雄”起四方

说起来让人不相信,诗伯在万县这么长日子,连出狱都有一年了,居然没有去过号称川东第一园的万县西山公园,好几次她在狱里的那些姐妹约她去看看,刚刚要出门又来了客人。从忠县回来那天晚上,我看诗伯的心情很好,我自己则为了光清的事情很不开心,就提议和诗伯一起去逛逛。

第二天吃了早饭,天气果然很好,我叫了两部黄包车,和诗伯出门了,到了西山公园的门口,园内钟鼓楼高塔上的大钟正打九点,诗伯抬头看看那大钟,说每天都听见它的钟声,今天才见庐山真面目,真是好大啊。

万县西山公园的钟鼓楼

我和诗伯进了公园,沿着种满了万年青的林荫道一路走去,晨风中飘荡着腊梅香气,茶馆里已经座无虚席,一片嘈杂,树林里那些打太极拳的人们把鸟笼挂在树上,阳光照进树林,鸟儿们争相亮翅,引吭高歌,把个公园的早晨,鼓噪得生趣盎然。诗伯触景生情,有些感慨:“当年我和你廖伯父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每当清晨黄昏,也要在校园里散步的。东南大学的校园南边有个农场,景色比这里好多了,小桥流水,荷花满塘,我和你廖伯父,还有我们的那些同学们,一边散步一边抨击时政,幻想未来。那个时候,你的廖伯父坚持他的体育救国,我呢,坚持我的教育救国,我们俩为了这个常常吵架,吵得每次都要由同学们来劝架,现在想起来,真是……”诗伯说着,笑着,摇摇头,就好像不是在说他们自己,而是在说着一群熟悉的孩子。

忽然有人在叫陈老师。

我和诗伯继续说着,都没有在意,直到那人追了上来,到诗伯面前站住,气喘吁吁地说:“陈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吗?”

诗伯一愣,连忙说:“我怎么会不认识了呢,你不就是余维新吗?嗨,谢少安,你们俩夫妇怎么到了这里?”

原来这两个人,是诗伯当年在梁山教书的同事,多年不见了,现在见面,自然很高兴。余维新一定要请诗伯去他家做客,诗伯说好的好的,改天我专程前去拜访。余维新说什么改天啊,现在就去,你看,我家就在那边——说着就指着旁边的一栋房子。

我一看,说那不是九五图书馆吗?那里面摆的都是“九五惨案”的纪念品啊。

余维新说:“嗨,那是杨森在这里办的,刘湘一来,这里面的东西就撤了,现在都改成住家了。”说着就把我们引进了他的家。这是一处庭院,约五百来个平方,一共有十几间平房,院子里的花台里栽着棵挺大的黄桷兰树,虬龙般的树枝向着四面伸展开去,遮住了半边屋顶。余家住在左边的三间房子里,屋里虽然收拾得很干净,摆设却非常简单,一问,才知道余维新在刘湘的队伍里当参谋,很快要调往重庆,很多大件的家具都已经运走了。诗伯打量着房间,随口说了一句:“你们走了,谁来住这么好的房子啊?”

余维新说:“一时还没有人住,再说我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搬不走,放在这儿吧。”

诗伯听了,半开玩笑地说:“那我来给你们守房子好不好?”

谢少安一连声说道:“好啊好啊,那我们的东西也不搬了,统统都送给你了,你自己用起来也方便些。再有啊陈老师,我们已经把房租交到明年的6月份了,就是过了6月,你再在这里住下去也没有问题,这公园的主任是我们的老朋友,我再去打个招呼就行了。”

诗伯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呢现在应聘到这里有所学校来教书,什么都说好了,谁知道一来了才知道学校的房子太挤,一时间不大好解决。难怪有人说我命中必有贵人相助,你看刚刚遇到点难处,就碰上了你们,真是要谢谢你们了。”

余维新连连摆手,说:“陈老师,我们还没有感谢你呢。我那女儿在梁山跟你学画画,以后承蒙你介绍到西南美专读书,又由你亲自辅导她的国文和绘画,现在毕业了,已经成了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多次想借个机会好好地谢谢你,到处打听,就是不知道你这几年去了什么地方。”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余维新夫妇把我们送出门,说好就这几天搬过去。回来的路上,诗伯对我说,广济寺的房子虽然不错,可是地处繁华地带,上上下下都要走一百多级石梯,很不方便。再说这次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广济寺那个地方人来人往,都是陈吉庆和郝疯儿他们那一拨,成天客人都应付不过来,诸多不便啊。

我说就是,这公园里多清静啊,还有那棵黄桷兰,夏天开起花来,一定香得很呢。

诗伯瞅了我一眼,说看不出你男孩子家家的,还喜欢那些花啊草的。

作者同诗伯住过的西山公园九五图书馆

就这样,不过一周,我们就从广济寺搬到西山公园的“九五图书馆”来了。那天正在收拾房间,父亲来了,父亲是到万县来开会的,一到就埋怨,说你们搬家也不告诉一声,害得我好找。说着就屋里屋外,东看西看,嘴里只是啧啧的,说你们真的好福气啊,居然搬到这九五图书馆里来住家了。民国15年发生“九五惨案”的时候,我正在杨森的万县军政学校里学习,英国人的军舰在长江里撞沉了杨森运送军饷的三只木船,我们死了一个连长、一个排长,56名士兵,损失了85000块银元,还有56支枪支。而那两艘英国轮船不但不设法抢救,反而拉着汽笛,扬长而去!我们军政学校的学生,还有万县的老百姓都气惨了,都说这长江到底是我们中国人的,还是他们外国人的?以前那六次,他们还只敢在长江里撞老百姓的木船,可是现在居然撞到我们的军饷船上来了,未必我们还不吱声?

长江上的小木船

我说杨森呢?他气不气?

“他怎么会不气?如果是别人,他早就打起来了,可是面对的是洋人,他到底还是有些气虚,就去找在我们学校当教官的朱德和陈毅。朱德和陈毅给他打气,说现在北伐军支持你,全国人民支持你,我们共产党也支持你,你堂堂一个中国的军人,应该做个时代的英雄,打出我们的国威和军威来!于是杨森就下定了决心,命令宪兵司令部的于渊带上手枪队强行登船,将那两艘肇事的英国轮船用钢丝绑在江边的趸船上,以防他们逃跑,同时向驻在重庆的英国领事馆提出严重抗议,要求赔偿损失。没想到他们不但不赔偿道歉,9月5日那天居然开来了三艘军舰,用大炮向着万县城的南北两岸猛轰,致使万县城里的主要街道杨家街口和南津街等三十多处被毁,死伤群众一千多人,财产损失在2000万元以上。我们都上街去看了,惨哪!就连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没有不流泪的。这就是轰动全国的万县‘九五惨案’,事前准备组织民众抗议游行和发表宣言的预备会议,就是由朱德和陈毅在这里召开的,那个时候,这里叫做万县图书馆。”

诗伯听了只是摇头,说真是比我们在南京听说的“五卅惨案”还要惨。

“你们知道,军队是从来都不介入社会和民间事务的,可是那次我们军校也参加了万县的‘五罢’,即罢工、罢课、罢市、罢耕、罢操运动。接着重庆、成都、自贡以及上海、南京等全国各地乃至苏联,都举行了群众大会,听说共产第三国际都发表了宣言,支持我们万县。英国人在长江一带没吃的,没用的,货物被查禁,油轮不准靠岸,最后只得于第二年的3月底之前,把它在四川的人员和船只全部撤走,好长时间都不敢到我们四川来。”

我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象着当年他和他的那些同学们英姿勃发的样子,也想象着这屋子里以前摆满的那些照片和纪念品,想着每年的9月5日,万县的市民们都会在这些纪念品前回想着自己扬眉吐气的那些日子,心里怅然若失。

自从我们搬了家,父亲就把他在万县的好多朋友带过来。其中有我们都很熟悉的孟伉伯父,他与父亲是从小要好的毛根朋友;赵唯是我们的云阳老乡,曾经是父亲的部下,后来云阳起义的领导人;欧阳克明和郭文,都是《万州日报》的著名编辑。他们中除了父亲之外,都是大革命时期的共产党员,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失掉了组织关系,却一直都在根据党的大政方针很积极地工作,现在大家凑到一起,主要是商量今后怎么办。欧阳克明和郭文他们负责的,是怎样利用《万州日报》这个宣传阵地,把八路军和根据地的战报宣传出去,鼓舞抗日军民的士气;我父亲和孟伉伯父负责的,就是加强与第九区保安司令肖钟鼎的联系,一是因为他倾向进步,再就是他手中的权力也太大了,管着第九区行政所辖的九个县地方团队,万一日本人真的突破夔门,进了四川,国民党政府不打就我们自己组织起来打,这些地方武装一定要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诗伯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原来准备与雷忠厚要出川去抗日,现在不行了,干脆再回到川北,重振旧部,一旦有国难,也可以再上征途。不过大家都觉得目前最为迫切的,就是想通过各自的关系,重新和党组织取得联系,否则怎么知道这些打算对还是不对,与党的全局方针有没有什么冲突?

开始大家都以为能够从诗伯那里找到党的关系,可是后来诗伯到宜昌没有找到接头点,连她自己也失去关系。再说当时国共已经宣布合作,党组织开始收缩,要找到关系,实在是很困难的。

终于有一天,肖钟鼎带来了一个人,把诗伯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这是我从‘武德学友会’里给你们找来的,姓廖,他说他有关系。你们不妨试试看。”诗伯听了当然很高兴,从此大家都把这个老廖当上宾看待,他白天大都在我们这里,晚上再回旅馆里去睡觉。

老廖来了不久,有天下午,我正陪着诗伯在公园里散步,她突然转过身想往一边的岔道上走。我正莫名其妙,就听到有人在喊:“陈营长--陈玉屏!”

诗伯看躲不过了,只好迎了上去,说:“原来是杨师长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个人就是杨森的侄儿杨汉印。

我看到的杨汉印,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个子不高,有一只眼睛不大对头,难怪人家都叫他是“印瞎子”。他看见诗伯,很热情地迎上来说:“哎呀,队伍被日本人打散了,我刚刚从前方下来,你呢?你怎么也到万县来了?”

诗伯做出一脸的无奈说:“我做姜生意啊,一船姜刚刚运到宜昌,就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沉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今天哪里见得着你杨师长啊?”

他乡遇故知,杨汉印很感慨,直是点着头,说你自己要小心才是,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是保命要得紧。

诗伯见他说起来就没个完,找个借口就要告辞,杨汉印不肯,说他还要在万县住些日子,就住在万州旅馆,请诗伯过去玩。诗伯啊啊地应着,说改日一定来拜访,连忙拉上我走了。

回到家里,诗伯将见到杨汉印的事情告诉了老廖,老廖听了很感兴趣:“这个杨汉印,与你很熟?”

诗伯说:“民国三十五年,我们在川北汇集了各路绿林武装一千多人,以农民自卫军的名义接受了他的招安,打算借着上前线的机会,去与红军汇合。那时候,我是他手下的一个营长。”

“后来呢?”

“后来我们队伍里出了叛徒,事情没有成功。”

老廖往手心里一拳:“好!就找他要钱!”

诗伯和我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打了什么主意。

老廖坐下来,凑近诗伯说:“陈大姐你好好想想,我们现在有好多的工作要做,可是没有钱,这一切都是空话。现在来个杨汉印,是杨森的侄儿,又是个大军阀,他手里肯定有钱的。”

“可是人家与我们一无亲二无戚的,凭什么给钱?”

“不给?不给就硬来嘛。”

“怎么个‘硬来’法?”

“绑票。”

诗伯不高兴了:“老廖,这样不妥吧?杨汉印虽然也是个军阀,可是他与杨森和那个夏炯夏马刀不同。他没有杀过我们的人,与我们无冤无仇,当年还给过我们不少枪弹粮饷,我们这样以怨报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老廖看诗伯不同意,就不说什么了,背着她去找周辉同。

这个周辉同,是诗伯的得力部下,华蓥山游击队的一个中队长,廖伯父牺牲后,杨森和夏马刀在华蓥山大搜捕大屠杀,许多同志都被杀害了,周辉同也被敌人追捕,在老家实在呆不住了,听说诗伯在万县,就带着妻子逃到这里。时值诗伯去了宜昌,周辉同到处找不着她,就在乡下住了下来,最近才与诗伯联系上,常常前来探望,与老廖也熟。老廖找到了周辉同,就煽动他,说你看这些军阀杀了你们的廖大哥和那么多的兄弟,现在终于落到我们的手里了,此仇不报更待何时?再说了,我们又不要他的命,只是要他的钱,把他的那些不义之财,拿来为我们的革命服务,为天下的老百姓做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有些危险罢了。

周辉同听了这样的话,哪里忍耐得住,再说现在他住在乡下,生活无着,也很需要钱,至于危险嘛,他根本不在乎,照他的话来说,自己的这条命都是拣来的,当年在华蓥山上什么危险没遇到过,绑个老军阀算什么。不过临了他还是问了一句:“这事大姐她怎么说?”

老廖一摆手:“嗨,杨汉印当年没有亏待过她,给了那么多的枪弹粮饷,她又是杨汉印手下的营长,这样的事情,你大姐她不好出面,我们去做就行了。再说了,你大姐正打算带上你回川北去重振旗鼓,身上没有几个钱怎么能行?”

他们俩就把事情这样定了下来。首先由老廖出面去找肖钟鼎,向他借两支枪,说是给诗伯和他自己防身用的。接着老廖又找到我,说是日本人的飞机现在到处轰炸,要是炸到万县,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最好是去找个地下室,以防万一。我和肖伯伯都当了真,怎么会想到他是用来对杨汉印绑票的。

一天晚上,肖钟鼎真的把枪给诗伯拿来了。那是两支很新的驳壳手枪,肖钟鼎把它拿在手上掂了掂,对诗伯说:“诗姐,我听说你的枪法不错,能不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周辉同也在,一听就说:“肖司令,我们大姐的枪法岂止是不错?她是我们那一带赫赫有名的双枪陈三姐呢。我跟了她几年,她不但能够打双枪,还会单手上子弹,连晚上打枪也能够百发百中。不信,就让她现在就给你们露一手看看。”

听周辉同这么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一定要诗伯露一手真本事。诗伯她也不推辞,只说是好久没有摸枪了,不知道生疏了没有。说着她就接过了那两支枪提在手里,说:“其实在我们那些的地方,无论是绿林还是游击队,身上一般都带着两支枪,因为在紧急情况下,一支里的二十发子弹是根本不够应付的。”说着她提枪的两只手往两边的腿上一擦,只听见哗哗声响,两只枪的弹夹都已经退了出来,接着又是两声响动,那弹夹又被推了进去,她再用大拇指一顶,就上了红槽,整个过程就像是在玩魔术,动作干净利索,简直就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诗伯她走到床前,把被子抖散,自己拿枪的手伸进被子里,只听见一阵响动,再揭开被子一看,那支枪全部被拆成了零件,摆了一床。她又把被子重新盖上,又是一阵响动,再揭开被子,那些零件已经被重新组合成了一支完整的手枪。

众人不肯就此罢休,簇拥着诗伯来到公园里的一个僻静处。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公园里游人稀疏,只有归林的雀鸟在树梢上呱噪,肖钟鼎将一支纸烟点燃,放在了五十步开外的草地上,那暗红的烟头在暮色中闪闪烁烁,连我都看不清楚。只见诗伯左手举起了枪,稍一瞄准,枪响处,烟头就连魂都找不着了。

大家一阵的惊叹,肖钟鼎更是直嚷着“名不虚传名不虚传!!”我自己则简直是目瞪口呆了。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诗伯她打枪,只觉得与平时那个在宣纸上细勾慢描的诗伯,与那个给我讲述秦良玉的历史、以及贞节牌坊上那些哀婉诗词的诗伯,真是判若两人。

吃过晚饭,诗伯她装着不知道老廖搞的名堂,把两支枪都捏在自己的手里,约肖钟鼎出去转转,两个人一对口,就把老廖企图借枪绑架杨汉印的事情弄了个一清二楚。肖钟鼎连连说:“上当了上当了,我看这个共产党是个假家伙,你们共产党不是主张团结抗战吗,怎么会干出这种绑票的事情来?”

于是肖钟鼎将这两只枪都收回去了,还把老廖说了一顿好的。不久杨汉印离开了万县,大家才松了口气。

不久,肖钟鼎又接到一封告密信,告的是在忠县国民自卫队里一个姓张的副官,信里说这个人行为诡秘,常常带领民兵持枪外出抢劫,并有嫖娼、吃鸦片等不良行为,已被拘捕。经过追查,此人是我父亲介绍去的。信里还告发我父亲思想左倾,公然为共产党张目,还用八路军打游击的方法来训练民兵,颇有共产党的嫌疑,要求严查。落款是忠县的一批国民党员。

肖钟鼎接到这封信,立即来到我们的住地,叫我赶快去一趟忠县,把事情弄清楚就回来,商量对策。我当天就赶船去了忠县,找到父亲,他一听大吃一惊,说这个姓张的人是老廖介绍去的,还说是派给父亲的联络员,协助父亲进行工作,他干的这些事情,事前父亲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于是我马上回到万县,把情况告诉了肖钟鼎,肖钟鼎知道自己又被这姓廖的给骗了,赶去把他大骂了一顿。老廖见事情已经无法收场,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第二天就不辞而别,灰溜溜地走了。

肖钟鼎一手将那封举报信捏了,然后通过成都军管区的关系,把父亲调到川西北地区的江油任国民兵团副团长。不久那个姓张的也通过关系放了出来,离开了忠县。

就在老廖走后的第三天,肖钟鼎又派人把我从报馆叫了去,说他刚刚得到消息,国民党的特委会对诗伯有了怀疑,很快就要采取行动。我回来告诉了诗伯,诗伯说怪不得这些天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人在屋前屋后转来转去,看来是在监视我了。就在那天的深夜,诗伯从杨家街口的码头登上了一只小船,回重庆去了。

若干年以后,一个老朋友告诉我,那个姓廖的倒也的确是共产党员,后来被国民党抓进了反省院,表现很不好,出狱后党组织再也没有与他联系,还怀疑他是个“托派”。

诗伯在万县两年多的风风雨雨,就这样结束了。在那以后不久,我在万县入了党,从此结束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开始了被一个伟大的理想鼓舞战斗的后半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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