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明道

 

11、在兰州工业校

兰州工业学校在开封共招了两个专业,四个班。三个带队老师带领男女共160个学生,于1955年6月20号乘火车开往兰州。走的那天,父亲和母亲都到车站送我,父亲眼含泪花,母亲哭出了声。他们和所有来送学生的父母亲,站在进站口外面,一直看着我们上了火车,我也从已经开动的火车窗户中看到二老还在那里站着。母亲的头发在微风中飘动,父亲用一只手放在两眼上方看着这辆拉着儿子的列车,飞速的奔向西方。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驰,火车于次日下午到达兰州车站,学校的校车已经在车站外面迎接我们。到校后老师告诉大家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双人床,八人一间,同学们各自拿着行李和用品在宿舍门口贴的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宿舍,放下东西不大一会儿就开饭了。

次日早饭后全体同学在操场上集合,有教导主任吴廉向大家介绍学校的基本情况。

他说:欢迎同学们到这个学校来,学校是五二年建立的,是兰州市唯一的一所工业学校。设有两个系,以后计划还要设立化工系,每个系有两个专业,每个专业有四个班。去河南招生的是机械系,去吉林招生的是建筑系,在西楼,那里的学生明天就能到校。你们这个系在东楼,以后同学们上课住宿都在这个楼上。散会后自己去看一下,楼前贴的名单上写有你所在的专业和班级。

他接着说:咱们学校,大家也看到了,这地方是兰工坪,地势较高,没有水井,生活用水由汽车到坪下面的黄河水库中去拉,所以希望同学们要节约用水,不要浪费。

散会后我在名单中看到,我分到机械系铸造专业一班。在教室门前的课程表中看到文化课有语文、高等数学、俄语、政治和体育,专业课有铸造工艺学、冶金学、材料力学、动力学、电工学和机械制图。

我们班四十个同学,来自河南省各地区的不同学校,没几天时间,大家都熟悉了。大家在一起生活,学习,又都是老乡,所以,同窗三年,同学们在一起团结的非常好。

我在初中三年一直都是班里的篮球队员,来到这里仍然喜欢体育,经常参加班级之间的篮球赛。六年的体育锻炼,使我有了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一米七五的个头,人也长得比小时候帅气多了。

 

12、学校的反右斗争

一九七五年,在二年级第一学期快放暑假的时候,看到学校的气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全校八十多个教职员工,脸上很少有笑容。走路也是急匆匆的。有时也看到三三两两的教师小声的在嘀咕些什么。有的任课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向同学们说:这堂课大家上自习吧!扭头就走了。

有一次王老师正在给我们上语文课,忽听外面的集合钟声响了。她把教案一合,叫大家到楼下集合,全校学生都排着队到大操场上去了。今天的大操场多了一个像戏台一样的大台子,上面横着挂的一块红布上,贴着用白纸剪的几个大字“口诛笔伐斗吴廉”。学生和教师集合完毕,会场十分肃静。校长朱培屏上台讲话,他说:今天是我们学校公开向右派分子的斗争大会。反右斗争是继土地改革,“三反、五反”以后的又一次阶级斗争。上级指示,在教育界各单位各学校,都要彻底肃清右派分子。吴廉身为教务主任,是我校头号右派反党分子。他反对“又红又专”的教育方针,主张只专不红,说学生应当以学为主,不宜参与政治活动。还说只有大力发展科研事业国家才能强大。其目的就是不要共产党。希望广大师生,一定把我校这个反党集团揪出来!个别教师还领着学生喊口号。

吴廉,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在南京和西安等地担任过教授,调到这里一直担任教务主任,在学生中威信很高。今天大多数学生没有听懂校长讲话的意思,也不知道吴主任的言论错在什么地方。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吴廉和他的家人。

后来还听说上级给兰州工业学校布置的任务是要揪出五名右派分子,全省共揪出右派分子9700多名(仅教育系统)。

这次反右运动,虽然没有牵扯到学生,可教师们一个个每天都在恐怖中工作和生活,也就无心搞好教学。所以最终受害的还是学生。全校数百名学生开始自由散漫,不遵守纪律,上自习时打打闹闹。直到五八年我们这一届毕业,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纠正。

 

13、妻子的来信

在兰州工业学校上学,三年回过老家两次。五七年九月新学期开始时,接到妻子从老家的来信,信中还把爱人写成了受人。虽然错别字较多,但事情讲的很清楚。信中说:现在农村都以乡为单位成立了人民公社,一个村是一个大队,咱大队又分九个小队,咱是第九生产队。刚成立大队的时候,大队干部要求全村地主富农向党献忠心,表决心,谁献的东西多,谁就是对党忠诚,有决心告别过去重新做人。妻子说:我把出嫁时的几件绸缎衣服和玉镯子都献出去了,还不行,有人说我戴过金耳环,也要献出去,要不然就是对党不忠心。这对金耳环是奶奶送我的,为此我把家里的一口大缸送给奶奶盛粮食。大队派人来要,我也只好把金耳环献出去了。其他的地主富农也纷纷把家里像什么清朝的罗圈椅、八仙桌等值钱的东西,都交到了大队。谁不交,就开大会批斗。实际上最后这些东西都不知弄到谁家了,有人说在队长老婆的耳朵上看到了我的金耳环。

妻子还说,慈周寨公社是全县的一面红旗,咱大队又是公社的一面红旗,啥事儿都比别的队积极。社员每天要集体到地里劳动,所以大队干部把村中一岁到五岁的小孩集中在一起,在村东头一个地主家的老宅,把头门改了重修一下,上面用红漆写上“尹庄大队幼儿园”。院内建有食堂,由五名妇女选出一人做饭,一人是幼儿园园长,其他人是老师,带领六十多个儿童,集体活动,还找木工做了很多玩具。妻子是其中一名教师,女儿也加入了这个整天哭哭闹闹的队伍。

这封信中还夹了一页从河南日报上剪下来的文章,是关于对妻子的报道,题目是《社员爱戴王雪英》,表扬她如何帮助成立幼儿园,如何帮助不能自理的小孩洗脸、吃饭、做游戏,带领大一点的小孩学跳舞、扭秧歌,搞得有声有色,成绩很突出,她被选为县里的三八红旗手,地市妇联委员,还被提名为河南省妇联的候选人。

58年作者和妻子女儿合影

58年作者和妻子女儿合影

尹庄幼儿园一炮走红,迎来全县和地区的许多公社组织人员前来参观学习。为了让领导看到尹庄大队幼儿园的飞速建设,在参观团到来之前,大队决定要扩建幼儿园。在原来幼儿园的基础上,他们把村东头大约十几家人连夜赶出来,把家与家之间的院墙拆掉,外围的墙连起来,全村人一齐动手,一夜之间就把新的幼儿园建起来了。妻子连夜做了十几件小孩的衣服,第二天都穿上,大人小孩一起敲锣打鼓迎接县里的领导前来参观。

这所幼儿园在1960年的大饥荒中解散了。

 

14、大跃进和大炼钢铁

一九五八年,毛主席下了最新指示,要全民大炼钢铁。为完成1070万吨钢而努力奋斗,要超英赶美。

这一年,毛主席又说了一句“还是人民公社好”,成了最高指示,全国农村在高级农业合作社的基础上,迅速成立了两万四千个完全军事化的人民公社,党中央借着人民公社化和全民大炼钢铁的春风,号召全国人民,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吹响了大跃进的号角。

三面红旗招展,把一九五八年的中国变成了红色的海洋。正好在一九五八年的六月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就该毕业了。为适应全民大炼钢铁的需要,甘肃省冶金工业局下令我们学校铸造专业的两个班,提前两个月毕业,于五八年的四月份将两班的80个学生,分到全省各地区(张掖、酒泉、玉门、嘉峪关、白银、定西、平凉、天水)作为技术骨干力量,帮助当地的大炼钢铁运动。最幸运的就是我和我班的王营生同学,被冶金局直接派到湖北省的竹溪钢铁厂学习土法炼钢,时间三个月。

去到以后收到厂长吕月会、技师黄朋的热情接待,次日就安排我俩到班组和工人一起实际操作学习。这次实习,我最擅长的的绘画制图技术可真派上了用场。我把全厂所有的钢铁设备、炼铁炉、锻造台、和所用工具,用立体和平面两种方法绘制出来,画得非常直观清楚。三个月后,我俩满载而归,在武汉的冶金厅招待所暂时住下,想在回兰州路过郑州时拐弯回家一趟。我俩商量:如果不吭气回家,可能局里也不会知道,可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不如发个电报,向领导请个假。谁知甘肃省冶金工业局当天就回了电报:“任务紧急,不许探家,立即返兰”。我俩也只好学习大禹治水了,三过家门而不入。

到兰州后,人事科老胡给我俩说:原来局里安排你俩回来后调你们到定西去,领导说这两个学生老实可靠,就把你俩留到局里了。这是甘肃省冶金系统最高行政管理机关,王营生在生产科搞统计,掌握全省各地钢铁生产数量。我的任务是出差,检查各地生产情况和产品质量。

甘肃省和全国各地一样,正在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炼钢铁。除了几家国家投资兴建的钢铁厂,如兰州钢铁厂,酒泉、河西堡、白银、平凉、天水等钢铁厂外,大部分都是当地各人民公社自己办的土法炼钢厂。在河西堡,我站在一个高地上看到山上山下,人山深海,红旗招展。人员来自各生产大队,公社把所有的青壮劳力抽出来大炼钢铁。在山丹县看到有人把县上的城门两头用砖一堵,城门上面砌上一个抽烟的烟囱,里面一层煤炭一层矿石装起来,点着火就烧起来了。结果把一个城门炼成一个大铁疙瘩,后来找了四辆挖土机和吊车,不停的挖了一个星期才把城门打开。

另一个农民自办的小钢铁厂中,有一个三八妇女炉,由10名青年妇女全天三班倒轮流操作,把炉子装好后,用木工自己制造的大风箱代替鼓风机。结果一天下来,光冒烟不起火,技术员一检查,原来风箱嘴没对准炼钢铁炉的进风口。

有的公社还逼着社员把家里所有的铁器交出来,并说:交出一把头就是消灭一个帝国主义,藏一个铁钉就是藏一个反革命。群众被迫把铁器都贡献出来,运到炼钢厂投入炉中,结果全部烧成了废品。

炼钢是在标准的炼钢炉内,按照一定的生产工艺过程,风温、风压都有规定,在严格管理的情况下,才能生产合格产品。光凭自己的想象去完场高科技的生产水平,是不可能的。

全民大炼钢铁,劳民伤财。大胆的彭德怀元帅直言进谏毛主席,第二年的庐山会议,这位开国元勋就成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毛主席也忘了自己在长征中所写的诗句:“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一九五八年,毛主席的个人崇拜已达顶峰,别说老百姓,就是全党到中央,谁敢说毛主席半个不字,立刻就成了反革命。一个小学生写“毛主席万岁!”后面的叹号写歪了,硬说是问号,这个小学生就被定为反革命。全党全国从上到下,没有一人不是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五八年全民大炼钢铁,毛主席下令全国1070万吨钢铁指标必须完成门,各级干部哪个不怕他“违令者斩!”的厉害?基层干部有什么办法呢?在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任务的情况下,就出现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虚报产量的现象。

许多钢铁厂日产几百斤,给县钢铁办报几千斤。县、地、省各级也就层层加码报上去了。我的同学王营生在省上统计的数字和实际产量能差多少,也只有老天爷知道。我在厂里和个别班组长谈心时,问他们:上级真的来查怎么办?他说:先不当右倾分子再说。

我本人的任务是巡回各厂检查质量。全省十三个比较正规的钢铁厂,几十个小土炼钢厂,哪厂的情况心里都很清楚。当回兰州给生产科张孔荪科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张科长也是无奈的说:适应形势,少说为佳。

我现在说起五八年的事,当然敢说实话。甘肃省五八年炼出的钢铁,50%质量不过关,产量不够数。很多从公社抽过来的农民,一天炼钢技术都没学过,完不成任务,还要挨打受气。我也亲眼见过个别干部把群众的做饭锅砸烂炼钢,亏心不亏心!

 

15、人民公社

五八年的大跃进是全面性的,农村的人民公社比大炼钢铁“吹”的还厉害。有一次我到山丹县出差,正是五八年农村夏收结束的时候,我住的是县委招待所,有一天晚上,县委的干部和全县公社书记在招待所大会议室开会,一直开到半夜。最后,县委书记王秉林大声说:今天是落实产量的大会,要想过关,你就实话实说,把你公社的实际产量报上来。

我住的房间离会议室只隔一个门,他们开会的声音很大,时不时的听到里边大声喊叫、吵架的声音。只听王书记大声问:谁先说?下边开始报产量:五星公社报的是亩产3200斤,总产一亿二千斤。城关公社报亩产4000斤,总产一亿六千斤。最后报的人多了,喊声又乱,听不清是哪公社所报,但有一个非常刺耳的数字——亩产7000斤,总产两亿八千斤。(至今这组数字还在我的老红皮日记本上记着)。

当时真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各级干部层层施压。上边定的指标高,下面完不成,又怕当彭德怀式的右倾分子,就只有拼命的说假话。

想不通的是中国共产党的权威报纸--人民日报,也竟然登出很多天文数字:**省**公社,花生亩产13241斤;**县**公社,二亩九分小麦亩产3530斤;谷子越过万斤……大标题还写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浮夸本来就是假的,如何把假的让人看成是真的,就只有制造假象。

1959年10月,老家妻子来信问我:往前春节能回家不能,并谈了家乡秋收以后的情况,信中说:安阳地区和滑县县委组织工作组,到咱公社检查落实秋收产量情况,公社选择来咱大队,这一下可把咱这个红旗大队的干部忙坏了。因为秋收前给上级报的产量太高,实际产量差得太多,大队交过公粮后,剩下的群众口粮还没分,仓库里的粮食就剩下不多了。咱小队的仓库保管尹绍宗和正副队长、民兵营长几个干部把仓库中的空粮食囤下面装上麦秸,麦秸上面装一层麦糠,麦糠上面撒一层粮食。就这样,一个一个的大粮食囤,看起来哪个都得上万斤,真是自欺欺人。

看到家乡的情况,十分痛心。自己是一草芥小民,无能为力,面对这种造假运动,也只能把痛恨藏在心里。

 

16、大食堂的饭越来越稀

农村的浮夸风最严重的后果是饿死人,和大炼钢铁的浮夸不一样。钢铁不能吃,产量的多报与少报,不能直接威胁人的生命。粮食产量报的多,国家向各生产队的征购粮就多,农民剩下的粮食就会更少。到最后没有粮食吃了,只有挨饿。1958年许多地方的农村开始出现大食堂,就是把每个自然村按人口多少分成若干生产队,每个生产队成立一个大食堂,社员各家各户老老少少都到大食堂吃饭,不允许一家在自己家里做饭吃。这时候各生产队的库存粮食多少还有点老底,所以在食堂吃饭,也基本上能吃饱肚子。到了五九年可就不行了,因为五八年夏秋两季,全国各地的浮夸风由4-5级升至8-9级,最时兴的词是“放卫星”。这一年的大跃进,政府在全国各地掀起“高征购,反瞒产”运动,采取一切方法,夺走群众手中的粮食,收入国库,支援其他的所谓社会主义国家。再加上全民大炼钢铁,抽调了农村大量劳动力,致使已经成熟的庄稼,因缺人收割而烂在地里,造成人为的减产。所以进入五九年后,一个极大的灾难就降临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食堂的饭也越来越稀。我五九年春在老家,到食堂排队领过一次饭,每人一瓢,稀得能照人影。在这种情况下,社员的劳动强度却有增无减,一天三晌下地干活,有时还打黄昏拉犁拉耙。民以食为天,肚内缺食,哪来的力气?可是,大家必须拼命干活,谁不好好干,领队的队长、民兵营长,不是拳打就是脚踢。但社员群众最害怕的不是挨打,而是“扣饭”。队长认为你哪一晌不好好干或者不听话,只要对食堂管理员说一句话,中午的一顿饭就被扣掉。对于这个社员来说,一个生产队的小队长,比中央最高法院的院长都厉害,他能直接“判”人死刑。

后来听说这种情况不光是我老家,而是全国所有的农村。我的工作在城里,城里人吃粮食是定量,干部每人每月26斤,工人每人每月32斤。虽然吃得不是很饱,但也不过分挨饿,干部们听说农村有饿死人的现象还不太相信。

 

17、饿死人最多的通渭县

1959年的11月,农历的10月,甘肃省农村已出现大量饿死人的现象,最严重的是定西地区的通渭县。当时中共甘肃省委从各厅局抽出一百多名干部组成工作组,到通渭安排群众生活。

冶金局抽出包括我在内共13人,由副局长李泰任组长,于1959年农历11月14日前往通渭,可真巧,这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到达通渭后,全省的大工作组分成十二个小组,分别去各公社执行任务。冶金局被分到襄南公社,李局长让我和敬根年及设计院的马有江留在公社,其他人到各生产队了解情况。

一开始工作组的任务是访贫问苦,安排群众生活,挨门挨户去看望社员。因为天气冷,这里人睡的都是能烧柴禾和干牛粪的土炕。第一天李局长和我们三人就在公社所在地的襄南大队,进入第一家农户,推开屋门,我们看到炕上躺着三个人,没有一人吭声。我们走到跟前一看,有两个人还能睁眼,另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死人活人一个炕,因为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去埋葬死人了。

我们立即组织村内还能走路的人,用一辆大马车,把死人抬上去,拉到近处的一条大山沟里埋掉,然后用从县上带来的米面做饭,去喂那些还没饿死的人。这时候的人得的都是“饥病”,好治的很,没几天功夫,大部分人都会说话了。问他们为什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说:已经42天没见过一粒粮食了。村里的树皮、山上的野菜都吃光了,他们捉老鼠、捉麻雀,只要能填肚子的东西都敢吃…… 也不敢出去要饭,谁出去逃荒要被干部抓回来就往死里打,说你是盲流,挖社会主义墙角。大食堂三天两头揭不开锅,干部还多吃多占。群众编的顺口溜:一天吃一钱,饿不死炊事员;一天吃一两,饿不死小队长。在这种情况下,群众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村里许多人还不十分清楚我们的来历,只知道是省里下来的干部,在街上见了面就称呼“省委”。

一天,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叫住我们问:你们听到了没有,我们村有人吃死小孩!没想到她提出这样一句惊天动地的问话。

(待续)

 

本文经作者或其家属授权发布,版权归作者所有,文责由作者自负。

上一节 目录 下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