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新华
17、吴江路天乐坊的汏浴洗澡
天乐坊里每幢房子都有浴缸,二楼卫生间里有个长方型的铁质搪瓷浴缸。夏天还好,底楼厨房间烧好热水拎上去洗澡还勉强能应付。冬天里,人多的家庭应付不过来了,有的人家就会去老虎灶买热水。吴江路菜场里老虎灶是1分钱1热水瓶热水。要得多,老虎灶还可以送上门,我同学姜晓靖家有四个小姑娘,一到冬天,那洗澡的热水就来不及烧,只能让老虎灶送。老虎灶那时是有个手推的热水车送热水,也有用扁担前后两个桶挑着送的。姜家住三楼,那挑夫就会将那满桶的热水挑上三楼倾倒在浴缸里供四个大小姐享用。
那个老虎灶除了1分钱1热水瓶出售热水以外,还有几张小桌子供人在那里喝茶聊天,再走进里面,一张布帘隔开,靠边有个木制大桶,夏天可以提供简单的洗澡,记得好像是3分钱洗个澡。我没有去过那里洗澡,据说都是一些体力劳动者在这里洗澡。
我小时候都是跟着我阿爸去石门二路山海关路对面的卡德浴室(石门二路247号)洗澡,隔个十天半月就去一次。以前石门二路叫卡德路,这个浴室开在卡德路上就叫卡德池,那时不叫浴室,而是称为池,解放后,改名为卡德浴室(后又改名吴江浴室)。由于叫惯了,我阿爸说到它的时候永远是称卡德池。卡德池开设在一个弄堂里,双开间的弹簧门后的左右各还有一个单扇的弹簧玻璃门,玻璃门上各竖写着“北厅”“南厅”,推开这扇玻璃门才是浴池的休息室,阿爸好像永远都是推开南门进去洗澡的。卡德池有上下两层,我们都是在底层洗澡。2角钱一位,在门口买筹子(一根约15公分长,一指宽的竹签,上面涂黑阴刻“卡德浴池”字样)。进去后向服务员缴上筹子,他安排你在空位坐下,等你脱下衣服,他会过来将所有衣服理齐后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叉到沿天花板四周装置的一排木橛子上,一般都是挂在你座位头顶上的木橛子,但是有的时候,你头顶上的木橛子正好挂满,他也会挂到其它木橛子上,等你洗完出来穿衣服时,他再叉下来给你,绝不会错。然后你就可以进去混堂(水池子)里洗澡。过年过节,人特别多的时候,上面木橛子都挂满了。服务员就会让你先脱下衣服他用大毛巾裹上放在休息大铺上,等你洗完出来那衣服已经理整齐挂到了天花板四周的木橛子上去了。
(原来卡德池已经了无踪影,这里已经是新建的小区和宾馆,高新华摄于2019年)
休息厅与混堂有一扇镶嵌玻璃的木门隔开,在这木门前搁置着一大推木拖板(像日本人的木屐),你挑一双穿上就可以进去了。混堂是一只约15平方米的水池,约1米深,水温刚刚好可以将身子泡在里面。水池大池约可容纳十几个人同时浸泡,大池的尽头还有一排烫池,水温很高,有些洗澡的人就在那里撩一些烫水上来烫脚。池子周围是一个宽约1尺半,高约1尺的大理石围边,人可以躺在那里请擦背师傅挫背。整个混堂雾气弥漫,空气稀薄,2米远就看不清对面的人了。在那里洗澡除了哗哗的水声,还不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擦背、擦背”,那是有浴客在水池里泡一段时间后叫擦背师傅帮他挫背了。隔一会儿,那里就会传来噼噼啪啪的敲背声。敲背声绝不是单调的连续响声,而简直是一首有节奏、有音调的打击乐。空心拳、实心掌敲啪在肥腻的赘肉上或尖削的硬骨边,发出来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时缓又骤的击打节奏更是构成了悦耳的打击乐曲。那趴在水池边被挫背的浴客会在这美妙的打击乐曲进行中浅睡一会儿。打击乐停,他会起身将缠在手腕上的竹牌子递给擦背师傅以示结账。
此擦背竹牌子是事在买洗澡筹子的时候一起买好的,你在买筹子的时候,售卖员总会多问一句:要擦背伐?
混堂里面实在太闷热,空气也很稀薄,待不多久我就要逃出来。逃到混堂的隔壁,那里还有一排台盆供洗头用,于是我和阿爸再在这里冲洗一番就出来了。从一只大的铅皮箱里捞两条蒸得火烫的毛巾,抖动一下吹一吹热气,擦干身子坐在原来放衣服的铺位上休息。那个休息的床铺就像东北的大炕一样,一长溜,宽约1.5米,每隔2米左右搁一个小茶几。每个洗澡的人约可以占据50公分左右位置。有的浴客就会点上一壶茶水,坐在小茶几边悠悠地与人聊天。我们只是坐在那里收收身上的汗就起身回家了。如果你不点一些吃的东西而坐的时间很长,服务员也不会直接赶你走,而是再次抛过来一条热毛巾让你擦把脸,那就是逐客令了。再不起身走路那就是不识相了。
尤其是过年过节前夕,洗澡人特别多的时候,你更要识相。
那时一直有个疑问,我阿爸与那些操着带有苏北口音上海话的服务员都很熟,进去出来都有热情地打招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从来没有问过,成为了永远无解的疑问了。
每逢过年过节,那门口排队洗澡的队伍长得不得了。尤其是女的,洗一次澡居然要排3个多小时。真正是排队排到天荒地老了。所以女的去卡德池洗澡都是一家子女眷或隔壁邻居结伴而行,可以在排队时家长里短地闲聊打发无聊的时间。
再后来,有人发明了浴罩,一个长长的圆形塑料浴罩改善了冬天洗澡的温度,大家更多的就在家里洗澡,不去浴池了。
顺便说说,那天乐坊后搬进来的新居民为了这个卫生间里浴缸的使用与原居民产生矛盾的,也时有耳闻。发小周一平家原来与前楼张家共用一个卫生间和睦无争,后来搬进一家新居民为卫生间的使用与周家姆妈频生龃龉,后来那个新居民竟然发展到动粗,因此那个新居民还被当时警方拘留多日。
18、吴江路天乐坊的电影圈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住在吴江路天乐坊真的是很幸福的,如果你喜欢看电影,那就是老鼠跌在米缸里。
以吴江路天乐坊为原点,画一个一公里左右为半径的圆圈,周围电影院之多,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从吴江路58弄向北通过静安大楼穿出去,马路对面就是新华电影院。
朝东走一公里,大光明电影院
黄河路拐弯,长江剧场
西藏路南京路口红旗新闻科教电影院
西藏路六合路口大上海电影院
西藏路汉口路口和平电影院
新闸路慈溪路口西海电影院
江宁路奉贤路口美琪电影院
南京西路陕西路口平安电影院
石门一路延安路口瑞金剧场
延安中路555号儿童艺术剧场
长乐路茂名路口上海艺术剧场(兰心大戏院)
淮海路茂名路口国泰电影院
淮海路嵩山路口嵩山电影院
淮海路龙门路口淮海电影院
浙江路福州路口浙江电影院
这样数数就有16家电影院可以随便选选。
那个时候每个电影院的宣传都是自己做的,不像现在由电影发行方统一印制海报。比较下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新华电影院的海报画得最好。每当有新电影上映,新华电影院都会在电影院大门两边的宣传栏张贴由他们自己制作的大幅海报。这些海报主题突出,画面冲击力强烈。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电影海报画面特写颇多,从电影中截取一个场景或人物,以极富冲击力的特写镜头形式突出电影内容或风格。常常使人产生观看的冲动,实在是给人印象太深刻了。其次是国泰电影院的海报,也具有鲜明的个性特色,其风格偏重于欧洲古典油画风格,偏暗的调子常常诱使你产生一探究竟的欲望。作为在这附近最为高档的大光明电影院的海报宣传却并不出挑,流于平庸,无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大光明的海报位置设置也不理想,设在其散场出口处的墙上,离开大光明正门好一段距离,且不大。而那些平安电影院、西海电影院的海报则更等而下之了。
文革前我所看电影中记得最清楚的是《飞刀华》。但这部电影上映不久就叫停,说是电影放映后引起不少副作用—很多小孩模仿飞刀华,拿着小刀乱飞,造成了一些伤害。
文革开始后的电影就没什么选择:《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奇袭》,《小兵张嘎》。
这些电影每部都起码看过三遍以上,那是无奈。
文革中期反复观看八个样板戏电影,那是被迫。
文革后期开始忙着反复观看当时有限的外国电影。阿尔巴尼亚电影《第八个是铜像》、南斯拉夫电影《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朝鲜电影《摘苹果的时候》、《鲜花盛开的村庄》、《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看不见的战线》,《卖花姑娘》,罗马尼亚电影《多瑙河之波》,印度电影《流浪者》、《大篷车》,墨西哥电影《叶塞尼亚》,以及苏联电影《十月革命》《列宁在1918》等。
反复观看,是因为聊胜于无。
以后又一部不漏地看了《春苗》、《渡江侦察记》、《闪闪的红星》、《创业》、《海霞》、《金光大道》等新拍的电影。
那是因为饥不择食。
天乐坊小朋友看电影后最开心的就是学电影里的台词,喊着电影台词在天乐坊弄堂里大力奔来跑去:
600工分
不是我无能,是共军太狡猾
鬼子进村了,请各自为战,不准放空枪
鬼子偷地雷喽,
别看今天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
你拿的什么书?歌曲集。什么歌曲集?阿丽拉
马尾巴的功能
我胡汉山又回来了,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
记得最为神秘并虔诚地观看的电影是《三本五十六》《啊,海军》等内部参考片。那个时候,进场的时候都是谨慎肃穆状,说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这些反面教材。看完出来,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是慕名奇妙的躲闪,在路上谁也不先开口评论。
那个时候,我是混进去看的,因为小孩是不能进去看被批判的内部电影。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豹子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遮眼法,竟然让我混进去看了这些被批判的电影,还包括《武训传》。
那时的电影用一盒一盒的电影胶片拷贝在放映机上放映。电影发行公司发行的电影拷贝并不是一家电影院一套,而是多家电影院根据各自排片时间错开共享一套拷贝。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各个电影院跑片员骑着摩托车,后轮书报架左右两边挂着装着电影胶片盒子的两个大帆布袋,飞速地在几个电影院之间穿梭,在规定的时间内取拷贝送拷贝。
后来我去电视台工作,上海电视台播出的电影也是受制于电影发行公司的排片计划,每天的电影也是要由跑片员骑着摩托车与各家电影院之间来回穿梭取片送片。我的好兄弟叶超先生刚进入上海电视台时就是干的这件营生。每天在上海马路上骑摩托车疾驶,无论雨雪,无论酷热,并凌厉寒风里。有一次狂风暴雨中,我亲眼看到其顶着瓢泼暴雨骑进电视台大门,全身完全湿透……
回想叶超兄弟的经历,真正体会到:
不经风雨,哪得彩虹满天。
电影没有什么可看,小朋友之间却流行起一个猜电影票价格的游戏,千方百计找来旧的电影票票根,就那电影票票根正面电影院的名称、日期、座位、场次等猜背面的价格。最便宜有5分的票价(西海电影院有的时候就有5分电影可看)。每个小朋友都用纸自制一个放电影票票根的夹子。将旧电影票票根插在格子里,让对方猜,猜中价格就可以将此被猜中的票根归为自己。当时我有个小学同学胡金民(住华顺里),那是猜电影票一只鼎,熟知各个时期电影状况,也清楚各电影院档次,电影票一猜一个准,因此也赢了很多电影票票根。收集的电影票票根蔚为大观,装满了好几只电影票夹子。
那胡金民也是曾经下过很大功夫的。不仅收集很多旧的电影画报,还收集了更多的电影说明书。那些64开大小,印刷粗糙的电影说明书当时每个电影院上映新电影的时候都有出售,好象是1分1张。看一场电影当时也就1角,或者1角5分,1分1张的电影说明书我还舍不得买。那些买的人看过也就扔掉了。所以这些电影说明书能保存下来的很少,比较珍贵。
胡金民经常研究这些收集到的资料,从中分析和熟记电影场次、价格等,以保持其在猜电影票领域里的龙头老大地位。
更需要记一笔的是看电视。那时在大中里大弄堂的中间部位(从1947年年的地图上看大约在31号的位置),有一个电视放映室(向阳院?)。一只约18英寸黑白电视机搁在一个架子上,约1米五的高度,用拉杆天线调谐画面和声音。买票进去的人坐在一排一排的长凳上。整个场子约可坐80人左右。门票3分,我记得在里面看过一部电视里放的电影《战上海》。
文化贫瘠年代,老鼠是跌入米缸里了,但米却没有几粒。
好沮丧。
现在吴江路天乐坊周围还有什么
新华电影院、西海电影院、长江剧场、红旗电影院、平安电影院、嵩山电影院、淮海电影院、瑞金剧场、上海儿童艺术剧场、木偶剧场、上海杂技场
通通消失!
繁华褪尽,心也随之苍凉了起来。
19、吴江路天乐坊的人文环境
围绕吴江路天乐坊的人文环境默默地熏陶着你我。
从旧地图看,静安区处于上海市的中心地带,而吴江路天乐坊可以说是中心的中心了。
围绕着吴江路天乐坊,有着丰厚的人文资源,而住在吴江路天乐坊那时的我们却有点熟视无睹,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工艺美术
上海美术展览馆 ,天乐坊的东面,成都路以东。
文革中绝大部分时间是闭馆的,文革初期曾有一段时间开放了贴大字报和大走资派的漫画像,谁都能进去观看。我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在里面钻来钻去找漫画看,对大字报的内容一点兴趣也没有,印象中都是酣畅淋漓的大字,密密麻麻,还有很多红叉叉。但是那些漫画画得很是到位,那些走资派的特征都抓得十分准确,夸张得活灵活现。后来,美术展览馆也偶尔安排一些革命画展,曾经展出过很多领袖画像,包括曾经大力宣传的油画《毛主席去安源》。那个展览展出期间,参观的人骤然多了起来,排队排到了仙乐斯广场里面还绕了几圈。后来才知道,当时是单位里组织观看的。
文革后期有一期美术展览给我留下永远不会忘记的深刻印象,即同济大学陈从周教授的盆景铅笔素描展。陈教授以木工用的扁铅笔画盆景素描,利用木工笔的扁笔锋塑造了苍劲的树干、松针、陶盆。其独特的画法当时绝对给我以震撼。
那个时候,看画展的人很少,诺大一个展馆好象就我一个人在那里驻足观看。
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知道了油画家颜文梁和他的油画。
也是可悲。
大型广告画廊
靠近成都路的南京西路,有一个非常大的广告画墙,所属好象是上海广告装潢公司。在文革前,这里曾经换过多幅巨大的广告画。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五和针织厂的天鹅牌汗衫广告,不仅在墙上画有优雅的天鹅和碧水潺流的池塘,在这画墙前面还有一片沿画墙的大绿地,绿地宽约5米,长度与画墙一样,还放着好几个雕塑大天鹅。
文革中,大幅商品广告没有了,出现了政治宣传画。每当换新的宣传画时,总会有两个画师搭上高梯,扒在上面画个不停。每当那时我总会在傍边观看许久许久。
有两幅政治宣传画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一幅是类似于北京电影制片厂电影前映出的厂名衬底:连续金光闪闪的天安门城楼;
另一幅是毛浙东着军装带军帽侧面头像的木刻版画。
(高新华摄)
上海工艺美术品服务部
大光明电影院隔壁是上海工艺美术品服务部。说是服务部,却有四开间的门面和两个楼面。所出售的工艺美术作品(商品)都是当时精美的工艺品。苏绣、端砚、象牙雕刻、真丝手绘围巾、银器、红木小摆件等琳琅满目。很多商品是需要有关部门审批件才能购买。最令人难忘的是门市部大橱窗里的大型象牙雕刻。硕大的整颗大象牙搁在也是精细雕刻的红木架子上,整颗象牙上雕刻着精细的峻山柔河,茅舍闲人,虬枝繁花,石桥牧牛。
除了象牙雕刻大件,还陈列有精湛的软木雕挂屏,晶莹剔透的玉雕。这些工艺品常常让我这样结伴而去的小孩流连忘返,在橱窗前一看就是半天。
(高新华摄)
集邮门市部
静安新村西隔壁是一开间的集邮门市部。这里不仅有小朋友还经常有大人在那里驻足观看柜台里的邮票。这个集邮门市部好象文革一开始就关门了,要买记特票都去石门二路邮局或四川路的邮电总局那里了。
娱乐场所
上海杂技场
上海美术展览馆东隔壁就是坐落在仙乐斯广场内的上海杂技场。文革中,上海杂技场出足了风头,那时候上海曾经举办过多场歌咏大会,许多歌咏大会就是在上海杂技场举行。那时的歌咏大会我们都无法进入,全都是组织入场。每当举行歌咏大会就会有很多大客车鱼贯驶入大广场。歌咏演唱的歌声嘹亮,甚至传出了杂技场在南京路上远远飘荡。
文革后期,每天晚上,门口的大广场上停满了大客车,一车一车的外国来宾在这里观看除样板戏以外的中国舞台艺术(杂耍)。那个时候除了样板戏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让来访的外国人消遣了,只能看杂耍。那些演出的动物:老虎、狮子、大象、猴子等就圈养在杂技场和花鸟商店后面。
文化贫瘠至此,前无古人。
(高新华摄)
儿童木偶剧场
仙乐斯广场西侧还有一个上海唯一的儿童木偶剧场。小时候还有幸进去看过匹诺曹的木偶剧。
人民大道西藏路口对面,还有一个上海市工人文化宫。
再多走几步,延安路西藏路口就是大世界了。
王家沙点心店对面是静安区少年宫。由于场地有限,只有学习优秀的小朋友能进入一次,我曾有幸走过一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小红军道路。
翼风模型飞机材料行
仙乐斯广场对面是远近闻名的翼风模型飞机材料行。吴江路天乐坊里许多小朋友都是那里的常客,小小的店堂经常挤得水泄不通。那里不仅有成套的模型材料出售,还有好多散件材料提供。我们一起去的天乐坊小朋友常常买一些散件材料回来自己加工做一些简单的飞机、小轮船。
开心得没日没夜。
(高新华摄)
花鸟商店
仙乐斯广场东隔壁是当时上海最大的室内花鸟商店。这个画鸟商店长约20米,估计有十个门面。里面的店堂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有各种花草动物,那叽叽喳喳的鸟笼挂在走廊两边。店堂里不仅有植物花草、多种鸟类,还包括大大的金鱼缸,养了好多头顶大绣球的金鱼。一些小动物,如兔子、蛇、乌龟等也有在店内出售。小时候也经常去看看玩玩,留下深刻印象的竟然是那里非常臭!现在回想起来,鼻子底下还有飘出瓮臭的味道!
虽臭尤香!
上海图书馆的隔壁就是一个很大的人民公园。
人民大道
人民公园南面,就是当时上海中心--人民大道。当时的人民大道比现在的人民广场面积大,尤其是东南面,那里有个硕大的野足球场。天天有好多孩子在那里踢足球。足球场边上是个露天的信鸽交易市场,很多信鸽爱好者在这里交易信鸽。我有一个小学同学蒋国瑞(住华顺里)的哥哥就是养信鸽的,我有时也会跟着他去信鸽市场闲逛,他那时告诉了我好多信鸽知识,因是纸上谈兵,自己没有去实践养几只信鸽,那些当时听了眼睛都发直的新鲜知识现在都忘记了。
现在想想,人民大道当中那条走49路公交车的车道可能是当时上海最宽的一条弹格路了。
书香满街
南京西路新华书店
南京西路往西,新华电影院斜对面,业华里隔壁是四开间门面的南京西路新华书店。文革前书籍琳琅满目,文革中没有什么书出售,都是红宝书。文革结束后图书开禁,许多世界名著获得重印,如《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复活》《一千零一夜》《伊索寓言》《莫泊桑短篇小说集》《欧亨利短篇小说集》等等。那天开卖的时候,排队购买的队伍长得不得了,从新华书店后门(业华里)开始,沿着南京西路往东,从静安大楼穿过来,一直往天乐坊弄堂向大中里排去。那时候我也排队购买了好多这样的外国小说,有好几本翻开来一看才知道以前看过的。原来在文革中看过的好多书都是没有封面的和封底的,有的前面几页也撕掉,结尾也没有。那本小仲马写的《茶花女》、杰克伦敦写的自传《马背上的水手》就是这样,整本书看完,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开头是怎样的。那本基督山恩仇记后面约有五分之一没有了,后来在重印的书里我才能将那后面的结尾看完整。
上海旧书店
在南京西路江宁路口还有一家我经常要去的是上海旧书店,这是一家一开间门面的小书店。这小旧书店非常吸引我经常去的原因是开架售书,可以直接从架子上取下书籍翻看。要知道那时的新华书店全部都是闭架售书的,书放在柜台后面或柜台里,要看就要营业员拿给你,拿出来的书翻开来看看却并不是你所要的,老是麻烦营业员拿书绝对是不行的。所以我在那旧书店里有的时候一待就是半天。我中学班级里有个同学华福的父亲就是这个书店的营业员,我很想让他帮我介绍介绍,但一直没有机会。
(高新华摄)
少年儿童书店
南京西路石门二路口德义大楼底楼东南面有一家少年儿童书店。在这个转角的图书店上方,竖立着几个硕大(每个字高约1米)的奶白色书店招牌字,这是宋庆龄亲自题写的店名。小的时候也经常进去看看,没钱买,看看橱窗里的小书封面也感到幸福无比。更不能忘怀的是这德义大楼朝向南京西路东南面的二楼墙面上,每隔一扇窗的窗边都竖立着一个高约2米的石头人偶雕塑,大约有十来个。文革初期在扫四旧时,被拆除用大吊车吊了下来,后来也不知道这些石头人偶雕塑被弄到哪里去了,非常可惜。如今,那些石头大雕塑人偶的底座还竖立在那里,如愿意怀旧,各位还可以去瞻仰一番那些仍存在在上面的石头底座。
(高新华摄)
(高新华摄)
上海市少年儿童图书馆
再往东走约500米,在南京西路茂名路口的一条弄堂里,静静地安置着一幢带花园的大别墅,那就是目前仍在开放的上海市少年儿童图书馆,也是宋庆龄题字。是当时热爱读书小朋友的极好去处。
上海图书馆
花鸟商店斜对面的黄陂路口就是上海图书馆了。文革后期,上海图书馆是开馆的,但是只能阅读没有外借。只能是成人进入,儿童不能进入。后来悄悄开放了借阅证的办理,凭工作证可以办理一张借阅卡,每次能借2本,借期2周。我赶紧去办了一张。那时图书馆也没有什么书可借,我就每次都借鲁迅的书,鲁迅全集基本上都看过了,至于那些文革中出版的小说,如《牛田洋》、《虹南作战史》等不像小说的小说也就是一天看一本的速度读完。
乐声嘹亮
市百一店的乐器柜台
市百一店四楼有个很大的乐器柜台。文革中没有书读,很多小朋友就去玩乐器,那些民族乐器因其价格便宜,入门容易而广受欢迎,二胡、竹笛等学习的小朋友特别多。那两个民族乐器柜台永远挤满了人,店堂里悠扬的笛声从早到晚响彻不停。
也是我们小时候经常驻足的好地方。
延安西路的上海音乐厅。历史悠久,雅客云集。
体育健身
青海路东隔壁的上海市体委,那里面有一个非常大的足球场和标准跑道(文革后期成了上海电视台的新址),在润康邨入口的右手边是羽毛球馆,左手边是体操房和举重馆。
在图书馆黄陂路边上的一排红砖洋房也是体委的举重训练场地。
陕西路威海卫路那里是静安体育场二场。
润康邨对面的体育用品商店,可能是那时上海第二大的体育用品商店了,更大的那家开在淮海路上。
新成游泳池
润康邨对面的新成游泳池可能是上海第二大的标准游泳池(第一应该是上海跳水池)。
小学里有个沈老师是教我们体育的,所以学生游泳事项也归他管,每年夏天都有游泳训练班开设。那个时候一期训练班10次,交5角钱。我参加了一期就不参加了,那5角钱的花费不好意思再向父母开口要了。后来沈老师再组织训练班的时候就要我每次都跟他去新成游泳池,等全部小朋友都进去后他就推着我向检票员示意说是他带来的帮手,于是我就可以免票跟他进入新成游泳池。他从来没有向我解释过为什么要带我去免费游泳,而且进了游泳池以后他也不管我,由我自己跟着一起学游泳。到现在我还是非常感激沈老师体恤我家庭困难所给予的不让我难堪的默默帮助。
(高新华摄)
现在想想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上海电视台要硬插到吴江路天乐坊的隔壁来,原来也是想蹭蹭老旧的、浓郁的人文氛围啊!
想想过去,吴江路天乐坊人沉浸在如此浓郁的文化包围圈中,受到过多少熏陶?
在今天的太古汇里再走进走出三十年,也沉淀不了那时的醇厚!
如今,
翼风模型飞机材料行、南京西路新华书店、上海图书馆、静安区少年宫、上海美术展览馆、上海市体委大足球场、上海旧书店、集邮门市部、新成游泳池、体育用品商店
通通消失!
还剩下什么?
今天不住在此,还惋惜什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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