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吉卫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这场全民族的灾难,历史上已作定论。我记述的只是“老五族” 在此劫难中的遭遇。
第一节“没有改造好的右派分子”
“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要算是从“五一六通知” 算起。通知重点批判“二月提纲”,说它是“反对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反对毛泽东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文化革命路线,打击无产阶级左派,包庇资产阶级右派,为资产阶级复辟作舆论”,是“彻头彻尾的修正主义”。撤销原来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及其办事机构,重新设立文化革命小组,隶属政治局常委之下。通知中最严重的话是:“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这些人物,有些已被我们识破了,有些则还没有被识破,有些正在受到我们信任,被培养为我们的接班人,例如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他们正睡在我们的身边,各级党委必须充分注意到这一点。”
看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的指向并非我们这些早已定型的“五类分子”。但是,我们仍是在一切“牛鬼蛇神”之列,只不过是已浮出水面的“死老虎”,而要整的主要是“走资派”。
马基亚维利主义者还有这样一个理论:“一个政治集团,只能有一个一号人物,众多的三号人物,不能在其中间再有一个二号人物。否则,后者就成为上位者的威胁,等于是引火烧身”。
“文革”中似乎按这一理论行事,来解决对“上位者的威胁”。我们只是作为“陪绑”者而已。
(一)抄家、揪斗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进行近两年 。 1968年春,开始“清理阶级队伍”,进而深入为“挖掘地平线下的阶级敌人”。
自5月8日起,电石厂开始揪斗第一批“牛鬼蛇神”,被揪的“摘帽右派”中有洪钱林和贺大中二人。首批人物多半是在厂内科室里的大的“牛鬼蛇神”。厂内设立了“牛棚”,专门关押他们。此后陆续多批进行,而车间中的揪斗进行的比较滞后。
1968年8月5日我被揪斗、抄家、挂牌示众。当时,我患六型肺结核,正在休病假;又正值我的第三个孩子肇武患病在土城子化工医院住院,我带着大女儿肇友在医院看护(我的第二个孩子肇兴当时在沈阳我姐姐家里);我的妻子安娜为了不耽误工作,仍去上班,中午回医院替换我并给孩子喂奶。当日上午9时许,我抱着小三,领着大女儿到外面散风回来,刚上楼,正好碰上来揪斗我的其中的三个人:许安祥、丁宝山和宁福贵。
许安祥说:“好呀,我们正找你,到你家去没人,邻居说在医院。跟我们走吧,到你家去”。
见此情况,我已完全明瞭,于是我对大女儿肇友说:“你在这看着弟弟,我跟他们去啦,中午你妈妈就回来。”
大女儿肇友时年8岁,就快要上学啦,也已经很懂事了,见此情景,就哭了。我安慰她说:“没事的,一会儿你妈妈就来,别着急。”
我随同他们三人走出医院大楼,见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停在医院门前,我瞟了一眼汽车的牌号是:06-24034(说明一下,06是那个时候代表吉林省的顺序号,2是吉林市的代号,后面才是车号),车上有许多人,还有一位脖子上挂着个大牌子的人,牌子上写着“伪保长纪晓峰”。
我爬到车上,有人给我挂上牌子,早已准备好了的,上面写的是:“没有改造好的右派分子马吉卫”,而且马吉卫三个字写的一正一歪一倒,用红色墨水画上个大叉叉。有人命令我和纪晓峰站齐了,低下头,手不许扶车栏杆。
有一位名字叫张国财的工人,见我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命令说:“你把像章摘下来!”我顺从地摘下。他拿过去别在自己胸前。
造反派到我家之后,让我挂着牌子站立一旁,他们开始翻东西。此时,我有暇定眼看了一下,一共12个人,除前面提到的四人外,还有:大联委(大联合委员会的简称)负责人韩国忠,群众专政组两大派各一名负责人王修顺(转业兵,中共党员)和张锦洞(转业兵,中共预备党员),以及造反派群众韩威(回族人)、李文彬、安宝发、陈远明(转业兵,中共党员)。还有一名汽车司机。
他们翻查的很细致,但还算文明,没有摔、打、砸等损坏物品的行为。
有人翻箱倒底,见到铺箱底的报纸,是1965年1月5日的,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闭幕后的报纸,上面印有毛泽东和刘少奇并排的大照片。许安祥发话说:“你们看看,他把刘少奇的照片还保存着呐!”我反驳说:“用来垫箱底的,不是特意保存它的,那并排不还有毛主席的照片吗?”许安祥哑言……
又有人见到横排版的套着红塑料皮的《毛泽东选集》四卷本,放在一个小柳条篓里,那位汽车司机说:“对毛主席著作多么不尊重,放在破篓子里面”。我解释说:“我没有书柜,所有常看的书都放在那个篓子里面。”--看来这位司机也还真是个响噹噹的左派咧!
抄家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群众专政组的王修顺说:“我们想要的东西没找到。”我问他:“你们想找什么?要枪支弹药我可没有!”这句话激怒了这位湖南佬,他说:“你少费话!”--我之所以要回应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只是一群乌鸦。
最后,大联委负责人韩国忠将他们相中的认为想要的东西揽到一起,在他自己带的本子上登记,让我签字,表明是他们拿走的东西。我头脑中大致还记得有:照片35张,清末木板印刷的《史记》一部,书信若干封以及一些外文资料。没有任何值钱的,更无“违禁”品。因为我很穷也很规规矩矩。
--顺便说一句,在1970年7月我被遣送下乡时,被抄去的这些东西,只归还给我一部分照片,书信和部分外文资料。而那一部《史记》和其余的照片没有归还给我。在1979年,我的错划“右派”改正之后,干部科转还给我两张照片和两份个人资料,看来这些东西是被放入我的个人档案中了。在1984年中共吉林市委为政协委员落实政策时,我曾经通过政协转向电石厂“落实政策办公室”索要被抄去的尚未归还的《史记》一书。但当时的“落实政策办公室”主任李春成通知我说,书已查不到下落。虽然是一部古书,但我并没向他们索赔。
抄家进行完毕,在返回电石厂的路上,我请求大联委负责人韩国忠,在染料厂门前停留一下,以便我打个电话告诉我的妻子安娜让她去医院看孩子。我获准了请求。车行至染料厂西大门处,恰巧安娜从厂里出来,她见我挂着牌子在车上,便已知晓一切。我示意她,于是她就急忙去医院了。
回到电石厂已是中午,我被带到车间大联委办公处。韩国忠对我说:“你有肺病,就不要在拘留点了(指车间的小“牛棚”),你每晚4:00到6:00和早上6:30到8:00在厂大门前挂牌向群众认罪接受批判。白天写检查材料交待问题,晚上可以回家。”
这样,我便得到了“优待”。
后来纪晓峰对我说,这些人是先去铁东到他的家,抄完他家之后来土城子到我家的。他还问我说:“你家有多少东西,翻这半天?可把我肇苦了,我站在车上,你们家附近的孩子们真烦人,向我撇石头,脑袋都打出包了,干没招。” 看来“牛鬼蛇神”都被小孩子鄙弃呀!
我被揪斗以后,自8月起,群众专政组把我的工资降至38元。直至1970年我被解除专政后,又给我恢复原工资48元,并补发了扣去的那部分。还挺有意思,替我储蓄了一年多,只是没给利息 !
(二)挂牌示众
自此以后,我每日早、晚两次准时挂着牌子到电石厂大门前和纪晓峰一起示众,接受群众批斗。这个时候,大帮挂牌示众的“牛鬼蛇神”已不多,浪头已稍过。有时只有我们二人孤单单地站在那里,幸好,没太引人注目,倒是少受些纠缠和皮肉之苦。
对被揪斗的人有一条不成文的“明令”:站立着、低下头、弯下腰、口中念诵自己的姓氏名谁和所犯罪行。如有群众追问,要如实回答,老老实实接受批判,虚心接受批斗者的“开导”(所谓接受“开导”即是忍受皮肉之苦)。
1968年8月8日这天,是电石厂革命委员会成立的日子。厂内职工都到市内开会游行庆祝,来往的人少些,4:00以后挂牌站立示众的被揪斗者也只有我和纪晓峰。一位把守厂大门的人走到我面前,听我念叨着:“我叫马吉卫,是摘帽右派,我有罪……”他说:“你摘了帽子就有理啦?你给我把帽子摘下去!”我一时间懵住了,不知所措。此时纪晓峰提醒我说,你快把帽子摘下去”。啊!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头上还戴着工作帽,急忙摘下。这位看门人还挺好,没难为我,就离开了。这时,纪晓峰对我说:“你挂牌站着示众怎么还能戴帽子呢!快把眼睛也摘啦!从此以后再挂牌站的时候,帽子眼镜全不戴。--顺便再说一句,在我被遣送下乡回来的那一天,到达时,时间已近下午五点,随车去的搬运工将东西扔下车,就都走了。只有我和妻子安娜两人自己收拾。这时一位好心人来帮忙抬东西,原来就是当年的那位守门人,后来成为我们的好邻居,他也姓马。
因为我已被揪斗,就不能在家休病假了,哪有那么自在的“牛鬼蛇神”。于是我每天早6:30至8:00在厂大门前挂牌示众,然后回车间干活,晚上4:00到6:00再去挂牌站着。回家后写交待材料。
每天的工作是收集液体汞(即是水银)。醋酸车间生产的中间产品乙醛须用硫酸汞作触媒,所以需要金属汞。用后的废触媒含汞很高,叫做汞泥。在回收汞的操作场所液体汞到处都是,造反派头头就让我和纪晓峰在那里收集汞。汞是有毒的,人体内汞含量高会致使神经系统失常。正当八月天,气温高,烈日下汞蒸汽浓度极高,但我们俩不能不干。(在1969年5月厂里给乙醛工段的工人体检,查汞含量,查出我汞中毒,因而调离乙醛工段)。
过了几天,又有二人被揪斗:贾全喜,罪名是反动组织坏头头;张国才,罪名是反动组织坏参谋。又过了几天,又揪斗三人:盛辉,是我们车间的书记,罪名是走资派;韩国诚,罪名是反动组织坏军师;曹治富,罪名是反动组织吹鼓手。这些人,除车间书记外,都是派性斗争,掌权的一派对另一派的报复。这其中,坏参谋、坏军师、吹鼓手三者是知识分子。
1968年9月某日,开了一次揪斗、批斗大会。又揪斗了三个人:孙连凤,罪名是国民党员;阎福,罪名是国民党兵班长;王述祥,罪名是变节分子。在大会上,这三个人共同挂一个大牌子,是一块大黑板,拴三个8号线铁丝,每人脖子上挂一个铁丝,黑板上在各自的前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罪名身份。孙连凤个子最高,在中间,黑板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的脖子上;两边的人个子矮,便宜了。会后孙连凤的脖子都压血印了。我们这些先被揪斗的人,挂着牌子站在两侧。
批斗的对象是纪晓峰,因为他交待问题时所提供的地址不确切,去调查的人没有找到,白去一趟,惹怒了造反派,这回要收拾他。在会上可把他揍苦啦,有一个转业兵叫刘德去调查的,把纪晓峰这顿大嘴巴子煽的,跪在那里接受批斗,硬是给打趴下啦,打的直掉眼泪。我站在他的右侧,都不忍看他。
会上还有人揭发他的“罪行”。有一个叫李文彬的年青人,揭发他说:“纪晓峰说,他现在在遭洋罪哪”。这时群众呼喊着,让他承认。纪晓峰说:“我没说。” 于是,李文彬这个小伙子又说:“他说啦!马吉卫当时在跟前,你们问他,他可以证明。” 这时大家又都向我扑来。在这种情况下,我咋办?我若是证明纪晓峰说啦,那他还得挨揍,而且轻不了;我若说他没说,我也没法解释。我只好说:“我没注意这回事。” 正在此时,许安祥向我扑来,举手就打,并说:“你还包庇他!” 我急忙说:“你别打,我说”。我边思索,边磕磕巴巴的编辞说:“他没那么说,他说,‘他现在得吃点苦’”。许安祥说:“那不是一样吗?” 我狡辩说:“但他却不是像李文彬讲的那样说的”。于是,就这样,我得以解脱,纪晓峰也免遭了再一次皮肉之苦。
所有被揪斗的人都被圈在车间小牛棚里住,只有我回家住,早来晚去--这可能是因为我患肺结核,怕传染吧。
我们这10个人,早晨和晚上一起按点在厂大门前挂牌示众接受批斗,经常有人光顾我们,盘问我们的“罪行”,甚至“开导开导”我们。后来,各个车间都在深挖阶级敌人,挂牌的人又多起来,厂大门前都站满啦,如同集市一般,特别是早上,上班的人多,看的人也多。
有一天早晨,厂大门前对过的火车道看守道口的一个人来到我们面前,从个子高的一头开始,一个一个地问。孙连风个子最高,打头,第一个被问,问完就打;再问第二个,问完再打;如此问下去。我个子小,站在最后,问完第九个人,刚好8点。这时,领队的人高喊:“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哈哈,回去啦!!我免遭一顿揍。那个打人的人对我说:“今天便宜你了,你等明天的!”后来那个人也再没去。
还有更令人难解的事。孙连凤的母亲逝世时,他用公家的水泥做了一块碑刻上字,埋在坟前,以作标记,因为是公墓。造反派把这块碑从坆地拿到厂里,让孙连凤每天早晚来回扛着它去挂牌示众,把碑放在他的脚前边,向群众说明是怎么回事,有的人好多事,边问边打。有一天早晨,连挨打再惊吓,又扛着碑回来,到了“牛棚”他就休克了,满脸冷汗,过了好一会才苏醒过来。
还有一天早晨,下着小雨,我们顶着雨站着,来往的人很少停留,有些小孩子不管下不下雨的,总是围着这些人看热闹。有一个小男孩,十四五岁,专好“打香肉”,他也不问啥,看中谁了就给一撇子。这天,他穿一件大雨衣,袖子很长,朝我脸上就打,冷不防,闭眼都来不及,把眼睛打的又酸又痛,事后都充血了。咳!真是人不如狗!
有一天晚上,大家挂牌示众归来,列队排好,大联委负责人韩国忠命其手下许安祥将阎福叫去进行审讯。阎福回来之后,到我面前摸我一下脸说,让你也去。我到大联委办公室,韩国忠问我:“阎福跟你说啥啦?”我回答说;“没说啥,就说让我来。”又问:“他没把你咋的?”我说:“没有”。他说:“你回去打张国才一个嘴巴子,然后叫他来”。这时我明白了,为啥阎福摸了一下我的脸,原来是打我一下,没使劲。我回去之后也照样给张国才一下子。这回不灵啦!造反派看见啦,说:“你这是打吗?是在搂亲呀!” 于是,让我们互相面对面站两排,两人一对,相互打嘴巴子,开始时我们谁也不使劲打,造反派不准,必须使劲打。监狱里犯人打犯人大概就是这时兴起的。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我们一起挨纠的那个反动坏参谋张国才,掌权的那一派人最恨他。造反派问他有多坏,他说,我比刘少奇还坏。造反派说,你可赶不上刘少奇。他回答说,那我比刘少奇小不点。自此以后,在他的胸前大牌子上就写上“我比刘少奇小不点”。
后来,造反派就让张国才领头带领我们这些“牛鬼蛇神”,他是“比刘少奇小不点的牛鬼蛇神司令”领着我们,管我们。--此前是让阎福领着我们挂牌往返,因为他是国民党兵班长,我们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其实,阎福是国民党第六十军的一个班长,在围困长春时,曾泽生还没起义,他早就带领他班里的人投诚了,是有功的起义人员。)
哈哈!危难之中也有乐趣。
(三)我患上阑尾炎
1968年10月31日凌晨,我肚子骤然痛得难忍,挨到亮天,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是胃病,给点胃舒平。后来遇见我们家的邻居赵宗江大夫,他一看就说:“看你这种痛法,是有炎症,化验一下血吧。”又去找原来看病的大夫请求化验血相,结果WBC 22000,再检查说是阑尾炎,须住院开刀。
这里有一件令人难以理解的事:大夫问,是否是被揪斗的。我不能撒谎,直说是被揪斗的。大夫说,医院有规定,被揪斗的不准住院。
经过多次哀求也不行。后来我妻子去找电石厂醋酸车间的群众专政组,说明情况,急性阑尾炎不能耽误。幸好,群专开恩,给写了一个证明,说可以住院。这才让住了院,办完手续已是下午3点多,已不能安排手术。
第二天早上,肚子不太痛了,我以为没事啦。病房大夫来看说,马上做手术。下了手术台后,大夫说:“再不做就要穿啦,脓已经鼓起来啦。”--后来才明白,急性阑尾炎如果到后来反而不痛了并不是好事,有穿孔的危险。我住一周的院,在家休几天后便上班了。
妈妈得知我生病,急急忙忙领着我的第二个孩子回吉林照顾我。幸亏妈妈的照料服侍我才得以较快的康复。“世上只有妈妈好!”
在这十几天的期间,车间变化挺大:学习解放军,改称营、连制。四个生产车间(醋酸、乙炔、丙烯氰、氰熔体)还有机电二队合为一个营,横向管理,按倒班制的三班倒分成四个连,在连下边,把原来的每个车间的这个班的人合起来叫做排,排长就是原来的值班主任,下边的班组仍然称作班。负责检修的机电工人也随着倒班。我们这个营,全厂排序叫第四营,营长阵世海,副营长张银增,教导员王延录。
原来的各个车间的和机电队的“牛鬼蛇神”也归到一起,有好几十人。依旧是6:30上班,但不去挂牌示众了。先是政治学习,念报纸,然后劳动。我去的第一天,让我去扫乙炔车间的运电石的皮带运输机的栈桥。80多米长的栈桥,我们三个人扫,领头干的人叫赵广金(乙炔车间被揪斗的人,是个化工工人)他在中间,我和另一人曹志富在两边,一边一个,把他扫过来的灰尘再扫到外面去。电石粉四处飞扬。--顺便说一句,这个地方就是我下乡回来后的工作岗位。
过些时候,就开始“解放”干部,一批一批地进行。直至1969年春节前基本上都“解放”了,只有我的“问题”还没落实。
“牛鬼蛇神”都“解放”了,便回到原工作岗位。剩我一个,也就回到原来的班组乙醛工段,在第二班,属第二连,连长支春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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