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龙

 

18、别了,少年时代

1954年3月,开学不久,温希永、王裕泰等同学出席了一次只有党、团员参加的会议,他们回到教室后表情严肃,并无多话。后来才知道,他们出席的是传达高饶反党集团问题的会议。

当时社会上对这起重大的政治事件议论纷纷,无非是说高岗是个老色鬼,搞了女人无数;又说他在东北骑马阅兵,群众高呼“高岗万岁”云云。解放以来“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高饶事件”只是其中的一个,因属上层权力斗争,也就显得更加神秘,如同十多年后的“林彪事件”一样,传说林彪“抢班夺权”、“叛国投敌” 云云。--老百姓是不知内幕真相的。

温希永就坐在我后面,皮肤黝黑,身材壮实,平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学习用功,写得一笔独特流利的钢笔字,但学习成绩平平。家是外县的,贫农出身。初三时当上了学生团支部的组织委员。初中毕业考取了新疆省一师。当时不知为何初中毕业选择读师范的同学很少。

王裕泰长得蚕眉凤眼,脸向上扬,颇像严绍唐笔下千人一面的武侠人物!平常有时也打打闹闹,但上课时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他也是全年级仅有的几名团员之一。他家就住在北门。他有个哥哥在高中部。他有一本精装兰皮的歌曲选,里面有许多苏联歌曲,像《我们举杯》、《共青团员之歌》、《小路》等,他常常哼唱,我们就也都会唱了。

那时我常到图书馆借书看,薛方格老师已是图书馆的馆长了,她对我很热情,常常给我介绍一些新书、好书。这一回我借到了新书《青年近卫军》,看得入神,上课了还偷偷地把书放在桌子下看。我以为我坐在靠墙的位置,老师不会发现。刘泽民老师走到了我座位跟前,我也没有发觉,刘泽民老师只好伸过手,把我的书从课桌里拿了出来,翻过来看了看封面,并不作声,仍把书递还给我,又走回讲台,继续讲课。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好意思在课堂上看课外书了!

我一辈子都记得这件事。

到了中年,我也当了教师后,对刘泽民老师当年的作法体会更深,他是爱护我,启发我呵!

通过刘泽民教师这次无声的启发教育,我开始懂得要尊重老师的辛勤劳动,努力用功学习了,各科学习成绩也显著提高了。只有体育课成绩还较差,单杠、双杠的一些基本动作做起来都很吃力,于是我跟同桌,谨小慎微、其貌不扬的李春发在下午放学后,到马路对面西院的体育室锻炼,坚持了一个多月,单、双杠的许多基本动作,如蹬足起,贴腹循环等都会做了。这件事也启发了我:再难的事,只要付出比常人多,总可以做好的。

1954年9月,新疆省一中高中部迁到南梁团结路,成立了乌鲁木齐高级中学,校长就是黄珍之。

新疆省一中只剩下了初中部,直到1958年才又设高中。黄校长走后,调来高长久当校长。高校长个子也不高,也肤黑,也壮实,但说一口普通话。十二年后,“文革”开始,他遭批斗,跳和平渠自杀了。

我们初五五级丁班的班主任,一直是阮光耀教师。他是教生物课的。

阮光耀老师,中等个儿,总是面带微笑,一脸阳光,说一口北京话。他很讲究仪表,头发总是梳得溜光,皮鞋总是擦得锃亮,显得与众不同。我似乎听说,他曾是兰州十三太保之一,不知是何缘故。

阮老师无论是讲植物课,还是讲动物课,每堂课最后总要讲一道某地的风味菜,嘴边翻着白沫,津津有味!奇怪的是,这道菜总跟当天课文的内容有些联系。

每当全校举行节日文艺汇演,各班都要表演节目时,他常亲自出马,教我们唱歌:

我们的牧场养小羊呀咿呀咿呀哟 咩这咩那这咩那咩满地咩……

或者是:

人人呀都说咱们两个好阿弥呀陀佛天知道第一次我去你家你不在你家的老黄狗咬了我的裤腰带……

可见阮老师是个多材多艺的人!

我读初一时,身材瘦小,却穿了件又长又大的民族式的黑棉袄,形象不佳。我找阮老师批假条时,他对我总带那么点嘲弄或鄙夷的神色;到初二、初三,我有事到西院家属院他的家里去找他,他对我的态度诚恳严肃,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点嘲弄的口吻了。我也从此感觉到自己已经长大了!

三十年后,我到乌鲁木齐出差,曾在公共汽车上见到在街上行走的阮光耀老师,他还是留着整整齐齐的分头,还是那样仪表堂堂堂,还是那样年青!

我在写本书的第二稿时,从1995年的乌市一中《校友名录》中看到阮光耀老师已在1987年病故了,去世前他仅是校办农场的工作人员,根据推算,他去世时才五十多岁呢!

我们的历史课老师名叫安勇新,中等个儿,八字眉总是锁着。他讲课的特点是,每堂课总要挂靠课文,或借题发挥幽默一把。例如,马步芳(1)看了兰球赛,答记者说,怎么是十个人抢一个球呢?是不是缺钱,我给他们一人买一个!又如,某军阀附庸风雅,说,勤务兵,把窗子打开,让卫生进来。云云。不一而足。

我们的地理课老师名叫汪海清,每堂课开始总要快速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上某国或某省的地图,然后再讲。他讲课认真负责,虽然舌头有点大,讲话比较慢,但一丝不苟,常常讲得满头大汗。

我们的数学课老师名叫俞天祥,衣着朴素,相貌平平,讲起课来按步就班,平铺直叙,讲完公式,讲例题。同学们听起来兴趣索然。

初三开学,我们班来了一位初五四级的留级生,名叫王煊炯,是才改的名,过去叫王铁瑞,外号铁头。他会拉手风琴,弹曼陀铃,常常登台表演;他打乒乓球在乌鲁木齐比赛得过亚军。但他却常常旷课或迟到,上课也常打瞌睡,却不被老师发觉。有一次,他坐得端端正正的,甚至眼睛还望着老师地睡着了,结果头猛地瞌到课桌上,鼻子被瞌出血来,他才清醒!老师和同学们也才发现他已在课堂上睡去多时也!他还学过拳击、摔跤,也因此他常常打架斗殴,往往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

我在题为《我所熟悉的一个人》的作文中,以王煊炯为模特作了描述。这篇作文受到刘泽民老师的表扬,还在课堂上当众朗读了一遍。虽然我在作文中给主人公另起了名字,但大家听了还是心知肚明的。而此后王煊炯对我仍一如平常,可见他还是襟怀宽广的人。而我呢,却在这篇作文中流露出待人处事片面、偏激的端倪。

在读初三的时候,王裕泰当上了学生会主席,社会活动比较多,就有人说,他跟一女中的学生会主席谈上恋爱了,他自然是矢口否认。后来上了高中,他恰恰跟原一女中的学生会主席亢冰雁都分在五八级甲班,大学毕业后果然结为伉俪!也算是一段佳话。

无独有偶。我们班的吕宝成,身材高挑匀称,相貌英俊,只是两颗门牙是黄的。兰球打得特别好,假日常到人民广场打球,当上了校兰球队队长,常到校外去比赛。也有人说,吕宝成跟一女中女兰队长谈上恋爱了,他自然也是笑着摇头否认。后来上了高中,他跟一女中那位女兰队长解纪新又恰恰分在五八级戍班,高中毕业后又都进了西安体院,后来也终成眷属!

在新疆省一中初五五级丁班,跟我关系较好的一位同学名叫周纬华,他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勃勃。为人规行矩步,头脑却特别聪明。学习成绩拔尖,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他也喜欢到图书馆借书看。我们也常常下象棋,也是互有胜负。周纬华的父亲是军人,因为家离学校太远而住校。

读高中的时候,他分在乙班,我又是丁班,来往就少了。1958年高中毕业,那一年是“大跃进”,新疆的高中毕业生规定一般只准升新疆的大学,每个班只抽2至3名家庭出身是工农兵、学习成绩优良的学生保送到内地的重点大学学习,周纬华被保送到清华大学学习,临行前特地来找我说了一阵话,开导我不要背家庭出身不好的包袱,要振作精神,争取美好的未来!

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那时的确是背上了家庭出身不好的思想包袱的,因为在1958年5月我的父亲因“右派兼历史反革命”被捕了,我的入团申请也没有被通过……

上大学以后他还给我来过信,勉励我争取进步。

1998年暑假,乌鲁木齐高中58级同学聚会,我到乙班那里打听,乙班的同学说,没有联系到周纬华同学,不知是什么原因。

我特地记述在这里,作为我同周纬华初中同窗三载友谊的见证。

1955年6月1日,学校通知,年龄在15周岁以下的学生在儿童节这一天都放假,到西公园去游园庆祝儿童节。我们班只有我和吴肇基两人未满15岁。

当我来到西公园看到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们在鉴湖上划着船,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浆》时,心中油然腾起一种伤感失落之情:我的少年时代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我却一直没有戴过红领巾!

在上海盘石小学,由于是教会学校等原因我没能加入少儿队,到了新疆省一中,又几乎没有少儿(先)队的活动了……

以后每当听到这首清纯亮堂、娓娓动听的《让我们荡起双浆》时,我总会想起1955年6月1日在乌鲁木齐西公园渡过的最后一个儿童节,心中总会漾起一种莫名的惆怅。

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

我们教室的墙上有一张宣传画是:“让你的青春更美丽吧!”画面上是两位身穿兰色工作服棉袄的女青年,她们红扑扑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她们的面前是一架经纬仪,她们的身后是雄伟壮丽的高山,其中一位女青年用手指着前方……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蓬……

这幅画使我遐想无穷,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幢景。那时候已临近初三毕业,我想,将来当上一名勘探队员走遍祖国的山山水水,该有多么自豪,该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呵!

初中毕业前夕,我们省一中的毕业班同一女中的毕业班举行了联欢。一女中的同学排着队叽叽喳喳地来到我们校院。我们省一中六个毕业班的同学,由戊班的浓眉大眼、举止洒脱的麻X指挥合唱了一首《远航归来》:

祖国的河山遥遥在望远处的炊烟招手唤儿郎秀丽的海岸绵延万里银色的浪花也叫人感到亲切甜香祖国,我们远航归来了祖国,我们的亲娘…………

大家都放开嗓门充满激情地高声歌唱,歌声在校院内久久回荡。

接着一女中的同学合唱了一首《护士之歌》,女生的歌声多么清脆,多么委婉动听哟!

就在这令人依恋的歌声中,我们结束了单纯、平静而又充满幻想的初中生活。

 

注:

(1)马步芳(1903—1975),回族,民国时期的西北军阀。

 

19、兄弟姊妹团聚的日子

1954年秋的一个星期日,大姐也回家来了(她自从在省一师读书就很少回家),全家团聚在一起吃饭,父亲感慨地说:“今天你们兄弟姊妹7个人都团聚了,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了!不久你们就会远走高飞,各奔东西……我要把你们七个都培养成大学生!”我们弟兄姊妹都低着头吃饭,只听见筷子嘈嘈切切的声音,谁也没有作声,使这个短暂的时刻显得格外凝重,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大姐在省一师读三年级了;大哥在才成立的乌鲁木齐高级中学读高一;三弟进省一中读初一;四弟在九小读三年级;五弟进九小读一年级;小妹才四岁。这样一大家子人,父母二人在新疆畜产公司当科员的薪水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一家人繁重的家务劳动主要落在母亲身上。母亲身体瘦弱,却生性好强,她白天要上班,有些家务活只得晚上干,常常洗衣裳洗到半夜。

母亲要求我们弟兄衣着要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谁的衣服掉了扣子,或拉破口子,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马上就动手缝补好。大些的孩子衣服穿不得了,她就动手改给小些的孩子穿。

家里除了两张板床、两张桌子、几张凳子和两只从上海带来的大樟木箱外,没有什么家具。一只废包装箱吊一块干净纱布被当作碗柜。但是,母亲总是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母亲这种雷励风行、干净利落的作风,给我们弟兄们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我们的父亲则爱书成癖,再穷也要花钱买书。

1954年春夏之间,我们又搬了一次家,朝西搬了几步远的地方,那是畜产公司才腾出来的两间小库房,两扇窗子都临街。大哥、我和三弟睡外间;父母、四弟、五弟和小妹睡里间。比原来住的那间屋子宽敞得多。里间还有一个空门框,正好,可用砖和板子一层一层叠上去作书架。书架上摆满了父亲的书,主要是《资本论》、《列宁文选》、《斯大林全集》、《毛泽东选集》、《反社林论》、《历史唯物主义》、《联共(布)党史》等马列主义著作和《四部精华》、《红楼梦》、《安娜.卡列尼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等一些文学作品。父亲还买了几张徐悲鸿的奔马图和齐白石的花卉虫鱼图贴在墙上。后来母亲到北京治病,还特地给父亲带回来一套鲁迅杂文全集。

一天清早我背着书包准备出门去上学,父母和弟妹们在里间还没起床,忽然听到五弟从里屋问道:“龙龙,你今天还不还《水浒》?”我顺口答道:“你要看的话,我就不还了。”他应了一声。我走出家门好一阵子才想起来,五弟才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呵!

还是五弟在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次父亲下班从办公室带回来刚到的《中学生》杂志,上面刊登着数学家高斯小时候就能很快解答“1+2+3+……+97+98+99+100”这道计算题的短文,父亲就把这道题抄了下来,试问五弟会不会做?五弟想了一下,很快就列出了式子并得出答案:1+99、2+98、3+97、……、49+51、51、100,余50

共50个100,余50,得5050

令人惊奇的是,五弟的解答方法跟《中学生》杂志上少年高斯的解答方法并不相同!

一次大哥和五弟下象棋,我们几个在一旁观看,但都没有做声,眼看大哥不敌五弟,怕大哥耍赖,我们三弟兄都远离棋盘,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果然大哥眼看就要输了,忽然眼珠朝上一翻,四下把我们几个瞄了瞄,猛地双手一托,把棋盘掀翻了!五弟却依然坐着不动……那神态到仿佛五弟是老大,大哥是老小似的!

五弟在玩耍时也往往超然不群,大人们见到常说,这孩子长大后会与众不同!

四弟跟五弟的性格正好相反,成天嘻嘻哈哈好说好动,爱当娃娃头儿。他同院里的娃娃们打髌殖、打尜尜、打扭、打三角等,样样精通。但是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就是从小学习就不费力、成绩却特别优秀,总在班上名列前茅。他们都在河滩上的乌鲁木齐第九小学读书。值得一提的是,到了八十年代,父母都平反、改正、离休了,又回到了二道桥新疆外贸局,四弟和五弟的孩子又都在乌鲁木齐第九小学读过书!

三弟与四弟、五弟不同,他是在马市七小读的小学,他的学习成绩也较差。

有一回因父母忙,我代表他们到七小参加家长会,三弟的班主任特地告诉我,三弟的学习成绩不好,字总是写得歪歪扭扭的,还错别字连篇。说到这里,该班主任还拿出三弟的练习本给我看,“狠狠地打”写成了“狼狼地打”……

三弟在省一中读初一的时候,也因学习成绩不佳,班主任马文君老师特地到我们家里来作了家访。

马文君老师是数学课的老师,只有二十来岁,回族,皮肤白净,五官俊秀,身材挺拔,言谈举止温文儒雅,我们的父母跟他进行了交谈。

马老师走后,父母夸奖马文君老师长得帅气,文质彬彬,真诚关心和爱护学生;说三弟运气好,遇到这样一位好班主任。

果然不久,三弟的学习成绩就逐渐有了起色。到了初三,三弟的学习成绩已达到班级的中上等;他的字也写得工整了,不再是歪歪扭扭、错别字连篇!到了高中,三弟竟突飞猛进,不仅各科学习成绩都很优秀,而且琴棋书画样样通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1955年夏天的一天,大姐回家来兴奋地说:“学校让我准备考师范大学,可是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大姐自从1952年秋考入省一师,在班上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

大姐这三天留在家里复习功课。父亲搬来一块门板给她在外间屋搭了一张床,就在我们床的对面,半夜我醒来时,只见大姐仍在灯下复习功课。大姐接连开了三天“夜车”,她那顽强的战斗意志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后来大姐果然考取了陕西师大中文系。乌鲁木齐第一师范(1)这一次只有5人考入师范大学,大姐是该校有史以来第一位考入师大的女生!

从此,如同父亲所说,我们弟兄姊妹就难得团聚了!

大哥因为母亲从小娇惯,从不干家务活;脾气任性,暴躁;学习不太努力,父亲说他像软皮螃蟹(2);但文科学得好。

大哥在许多方面很有特点:他注重仪表,讲究衣着整洁;喜欢阅读书刊杂志,涉猎面广;他特别爱护书籍等。--这些对我们弟兄都有很大的影响。

在高中时,在全校运动会上,大哥跑百米得第三名,成绩是12秒6,于是,他声言自己起跑技术好,可以打破自治区记录……他还参加舞蹈队跳过苗族舞,乒乓球也打得不错。

在高中时,大哥还动手写过《鲁迅传》,虽然没有成功,但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还是可嘉的!

因为大姐读师范是住校的,大哥又从不干家务活,弟妹们又小,我自然是母亲干家务活的主要帮手,像洗碗、扫地、买菜、买面、甚至做米饭、洗衣裳等都落在我的头上。母亲常常嫌我干得不好而打骂我,我真是出力不讨好,常常暗自落泪。

不过也有例外情况。在我读初二时的一个星期六晚上,父亲跟我下象棋,我连赢三盘,这时弟兄们都已入睡,只有母亲在一旁观战,说:“老头子下不过儿子了!”明显地为我感到骄傲,父亲不服,继续又下,反连赢我三盘才罢休。父亲是区外贸局职工比赛的冠军呢!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们弟兄们都爱下象棋。

然而,父母都热爱京剧,我们弟兄们不约而同都不感兴趣。有一回父亲请了京剧票友父子俩到我家来拉胡琴、吊嗓子。那年轻人长得牛高马大,在矿冶学校读书,二胡拉得不错,父亲有心请他教我学拉二胡,怎奈我并无兴趣,也没有学会。后来我们弟兄才明白京剧是国粹,埋怨父亲从小不教我们。父亲说,你们天生都不爱好,教也没用,他自己是从小就迷恋京剧的。父亲从小受过京剧大师余叔岩先生的熏陶,嗓音和唱腔甚好,八十多岁还得过乌鲁木齐票友比赛的三等奖呢!

1956年母亲带着小妹到北京去治病,大哥、我和三弟都在学校搭伙,四弟、五弟跟着父亲在外贸局吃食堂,只有星期天大家回来吃饭,我做米饭,父亲炒菜。由我分配大家一起干家务活,弟弟们都听我的指挥,只有大哥从不干家务活,大家都当他不在家也罢。有一回我分配五弟擦桌子,四弟扫地,三弟洗碗,大家当然都接受了,四弟提着扫巴笑嘻嘻地问我:“那么你干什么呢?”我正要去厕所,边往屋外走边说:“我去完成最重要的任务——上厕所!”惹得弟兄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不在家我少挨骂少挨打,家务活还可以分给弟弟们干,我当然格外心情舒畅啦!——只可惜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弟兄们无忧无虑欢聚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肃反”接着“反右”,我们家面临灭顶之灾!

 

注:

(1)以前称新疆省第一师范。

(2)湖南家乡方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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