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照明

 

6、家庭

从我记得老奶开始于今七十三人了(家人)。祖父(酒)传礼,曾任乡长和村里的联保主任,一九三六年逝世享年八旬有九。祖母吕氏家庭妇女纺织为业,一九五三年逝世,享年九十八岁。

伯父(酒)同寅,教书为业,一九一八年前后去世,享年五十余岁,伯母苗氏家庭妇女,纺织为业,一九一三年逝世,享年四十余岁,其子昭桂,曾任山西省长治师范学校教导主任,殉职于一九七五年逝世,享年五十七岁,长女昭莲,家庭主妇,与克井张善庆结婚后生子兴杰。次女昭英与阳坡卫传曾结婚生子顶柱,其三女昭萍与本村苗既楷结婚,有一子不详。

家父(酒)同心,务农为业,曾任保长兼村里联保主任等职,一九四三年前后被皇协军匪徒苗先润、李英林匪首绑架索款五万未遂,五天内被残害(解放后该苗、李等三匪均被公审镇压),享年四十七岁。母姚天英家庭妇女,纺织为业,一九六一年十月二十七日逝世,享年六十六岁。生子四人,长子昭清,曾任第六军司令部上尉参谋,一九四一年殉职于缅甸战役,妻孙拥政已改嫁,留一女序兰,在山西临汾晋华纺织厂工作。次子济英(酒照明)本人,妻吉存芬家属,生子女序文、楼、中、光、英、华六人,有孙女丽娟,孙:丽波、丽民和剑波,长子妻合,次子妻桃。

三子(酒)昭和,曾任解放军工程兵指导员、教导员、昆明军区人防办公室主任等职,其妻贾敕谷南下时曾任军司令部指导员,现仍随军工作,职务不详,其子女三人,卫东、卫民、卫红,均有各自工作。

四子昭泉,在山西农林局工作,中共党员,妻苗氏家中社员,有子序国、取妻翠兰,女儿菊萍、菊香。

三叔(酒)同德,曾任十九混成旅少尉医官,济源县医院主任医师,豫晋联防司令部医师,一九四三年到河南商丘避难,一九四五年逝世。长妻齐氏家庭妇女,抗战饿死于太行山,生子昭光在洛阳第四师范读书少亡。次妻王氏,家庭妇女,生女继芬已逝,子,昭团曾任解放军排级干部,现任商丘拖拉机厂技校讲师。其妻是商丘人,名不详。有子女六人。

四叔(酒)同伦,曾任商丘、滑县、尉氏县、沁阳县审判官,济源第五区长及豫晋联防司令员等职。妻原氏家庭妇女,抗战中辗转太行因饥饿而逝享年40余岁,生子昭统,任北京郊区铁路工程队事务员,有子三人钢柱、二钢、三钢均在学校读书中。其女尉生与王维山结婚工作于义马煤矿。

五叔(酒)同文,曾任营长、团长第十九混成旅等职,后以入陕先遣队司令员,进取西安时前哨两团兵到潼关与冯玉祥部师长寇英杰遭遇受挫,兵变回师渑池把司令部包围以开会名义调到洛阳西宫下落不明。五婶母苗思兰家庭妇女,一九六四年逝世,享年六十余岁。

六叔(酒)同盟,在山西省闫锡山军校读书少亡,由济英过继续后。

大姑巧云与本村苗树槐结婚生子正轩少亡,其女竹青在山西闻喜县当家属。

二姑凤云,与谭兆秀结婚生女谭毅任济源煤矿教师。

家四祖父(酒)传成,务农为业,抗战中在太行山因饥饿逝世享年六十余岁。

属于家中人从记事到一九八一年止为81人,尚有不够详知之侄孙、女未计算在内。

 

7、伯父

伯父酒同寅,教书为业,因心口疼痛染患芙蓉瘾养病,家中每逢学校假期曾给我弟兄们讲解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书。写有“尚武精神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论”。均给我以深刻之影响,大学上我记得有两段“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余今可见古人为学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知之再格物。物格而后知止,知止而后意诚,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论:孟子有言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斯言也”。盖以民为天下之本,而天下无不赖民以兴者也,然而颛颛之民,其见最小,其心最私,其魄力最弱,其思想最不远大,骤语笑下之事,兴亡之局,则掩耳咋舌,不敢任受,岂知天下者,社会之所集,社会者匹夫之所骤,分言之则为个人,合言之则为团结,团结与团体联合,则九洲之大,四海之遥,均不能出其范围,雇炎武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夫天下大器也,其兴也勃焉,必有所以致兴之道,其亡也忽焉,必有所以致亡之理。观历代兴亡之史,以衡夫古今天下之变,虽原因复杂,而莫不推本于君之仁暴,及注重于臣之忠邪。区区匹夫何足兴论天下之大哉!然而壶浆之迎不必出自勋旧也。揭竿而起,不必果为世族也。支大厅之倾,壶一木之力,障横流之益,壶一土之功,匹夫匹夫,分之则势弱,合之则力大,诚使知者竭其谋,勇者效其力,富者输财万矢归于一,百川汇于海,雄杰者主持于上,愚庸者诩赞于下,勿争议而换大局,勿为私利而忘公益。天下事岂真不可为哉。

尚武精神论,公法足焉,施之外交则不足焉,和平可恃,用之敌国则不足恃。此春秋之所以恃战备,不恃盟约也,若不言战备,惟以盟约为前提,将恐我以诚往,彼以争来奉之激繁侵之愈急。六国之弊在贿秦,南宋之无在私议,前车者后车之后鉴,前事者后事之师,曾奈我是华民国,数千年来国际交涉,亦以礼让为主旨,无怪乎种种先败哉,不容于竞争之世也,然则尚武精神固可少乎哉。夫和平之世,立国以法,角逐之秋,立国以武,古今中外无之说也,登葱巅而东望大好河山,几成一落花流水,不可板拾之景象,回忆武汉起义海内响应之时,家家撞自由之钟,人人树独立之旗,洒热血抛头颅前赴后继拼死命而为共和国,其气何雄也,曾几何时,乃竟云消路沉一落千丈,一望不可遏遇之气况夫,片马告警,蒙古独立满洲危如朝露,西藏稍从即逝,丁此时艰,凡我同胞,应如何发扬蹈励,内以维现状,外以却强敌哉。

另外他还有火石谜语:质本武夫质,材非榆杏材,敲敲声音里,闪闪电门闸。

由于这些文章已不可再见,因此我特别加强记忆以存之,以志不忘。

 

8、父亲

家父酒同心在祖父母的支配下,领导全家搞农业生产,维持20余口人(常在家)的生活,勋掌村一千余户,四千多人口从农业来说是比较先进的首户。年产小麦在八千斤之谱,秋粮也在七八千斤是小康家庭。他也有迷信思想,如老天不下雨,也主张发动群众抬青龙祈雨。每逢祈雨就由一位身材高大的“铁头和尚”抬捧着一块牌子,上面横写“圣谕”二字,直写孝顺父母,尊敬长上,教训子孙,和睦乡里,“各安生理,毋作非为”。这都是有益的,我表示拥护态度。他在农间时喜欢看宅院、坟茔、麻衣相法等唯心论书籍,并曾预言家庭人事,他对五官相法:眼为日月,日月不明则天昏地暗,登科一双眼,及第两条眉,什么天庭包满,地阁方园,鼻如悬胆,唇红齿白,开大合小,对面不见耳,先问谁家子,都是比较好的五官之相。又谈到天庭、天中、司空中正卯堂,山根年上寿,上准头海口,地阁之运行,时岁谈气色,分春青复赤,秋黄冬黑,骨骼定荣枯,气质定休咎,气色取验,一时气色足以杀人等有关唯心学的说法。因此他说我是一双哭眼。谈到他本人时他当时说他还有十年洪运。谈到昭清兄时看到他鼻中一X时说:鼻中一X,中年吃跌,当时他的语气沉重,我曾反问说,有没有生命危险,他半晌不答,最后说:“多花几文钱而已,”他相信会有危难,但又转到钱能通神的哲学上解决疑难。他谈到昭桂弟将来是住庙的人,此话传给我二姐昭英后,曾表示不满说:咱家有这多房子,我兄弟不会住庙的。可是说也奇怪,凡十年后,他的预言均不幸而言中。他被人残害,昭清兄25岁在缅甸牺牲,昭桂弟土改时因房被日本鬼子烧光分了些祠堂,而死时又在山西长治学校之庙中。均给我以相当影响,我到昆也几乎拜访了所有的星相学家,当然大部分是为了赚钱,胡说而进行榨取钱财的。但也有部分术士使人难以理解。如解放后卢汉发表起义大会后,我回到近日楼南屏街口时,有一位相家对我说:送你看个相,看得合,你可到护国旅馆我师传处看,我说可。他立即把手中铅笔向纸条上写了几张后问:你的父母情况,我说尚有老母,他把第一张抽下来给我看,符合。又问:你有几个孩子?我说二个,他又扯一张给我上写一个半,我说怎讲,他说女儿算半个。又问:兄弟几人?我说个假告有四弟兄,他扯了下来,上写兄弟三、四,使我暗暗的佩服说:他怎能知四人一人不可靠呢?临行时他告诉我,你的爱人决非一个能白头偕老。这一条有几个相家都曾提到究竟根据什么?不得而知。过了一久,我想昭和与我一信到磨黑,经转回昆明已过了两月,他原在谊安大厅已去大理,由于没有地址,我只好写二野四兵团第十四军司令部收,可是半年时间仍没有回音,我想,我就去问问他的老师什么时候有信来,遂到护国旅社,一见是一位将近40岁的妇女招待了我说:你问什么?告;兄弟之信何时可来?她说“今天礼拜三,到礼拜天信就来了。”并说你今年调动,向西南方向有贵人指引,你还得与我挂匾才对的,结果,到了礼拜天他信果然来了。随后我进革大学习后,奉调滇西与昭和弟相会,他在经济上也给予部分支援,又被她说对了。近在三天远在将近一年,并预言我子女六七之间,除小产之外尚有他兄弟姐妹六人……这又是十年后的事情,这些唯心学论者为什么又偏能猜得那么准确呢?真令人费解,后来我也曾以色气观人,作试验,第一次一九四七年问一位姓马的朋友,住在家里十余日了,看电影后回家途中,他说:准备三二天就起程进澜沧作生意,我说你的气色不对最好再住一久使变好再动身,他说我不相信相理,我说我初学也不相信,最后他由澜沧回到杨武时被土匪连他的一个孩子也被打死了,我爱人托他在磨黑带了两件结婚时的旗袍也被土匪抢了去,此其一。解放前夕,省盐局长王达同志平常就象一个白净的大姑娘,有一天他到我们办公室,我吃了一惊见他气色蒙了一层青色,结果不上三天卢汉召他开会,把他关了几个月放了回来。第三次在太行山上割荆同场有虎成气色带凶,我层再三叮嘱不要向危险处乱上,他听劝告结果安然下山,谁料回家不到三天竞然无病而逝。因此,给我一个验证。那就是一时气色足以杀人,气色取验,后来我体会气色与医理亦相通,所谓诚于中形于外,五脏有病必形于五官,如树之将死先从梢枯,人之将死先从耳干发衰起。物理命理同一例。庄相法曾说,扁好相理,决非市侩谋利之徒所能办到。其中还提到不见女人只看男人亦能识别其爱人生男生女之喜。可见其中应有其哲理在焉。惜人以唯心之书均付之一炬而不能验证为憾尔。奇门遁甲其中理论晦涩,使人难以理解,惜无批判之根据不知其理论是否邪正。

由于家父好相,曾使我对这门有所钻研,我总为也有其例果为因之说法者有之,也提到富与贵有别,比如诸葛亮贵极八臣,但食少事繁虽贵而绿薄,有些士者真是吃不完享不尽,但无职无权虽富而不贵,又有人说穷参谋富军需,当参谋当然是贵人,当军需人员则未必,富贵有别,其理亦有据。

其次,对喂牲口介绍经验说:牲口开始喂以空草少添则肯吃,添多了草被吹热就不大喜欢吃了,以少添勤添撒开草牲口抢着吃,吃到最后,以料拌之逐步加料务使把硬格节巴吃光,牲口就会瞟满肠肥而有力了。

在犁地方面他常说:农民找钱就在犁耕之中,必须深耕细犁才能长好庄稼,为了争墒应浅犁多耕,为了掩青应在天干天热浅犁多翻以求适时。耙地方面,种麦之地必须上好斜耙,土地耙得平整滋腻才能保墒丰苗,种麦要分肥瘦土壤,对种子的增减选择都有标准,他摇耧种麦一天十多亩,绝非一般人所能胜任,我帮耧他摇耧则是平常事儿,每逢牲口站了一下,他就要求必须叫牲口退后一步才能前进,因此出苗匀称并无断耧,保证足苗丰产。

他少年时家甚贫苦,早出晚归,为了攀干柴上遍西坡栗树千余棵,勤俭辛劳终生。

 

9、母亲与外婆

母亲是家庭妇女,纺织为业,为了配合家父工作,常五更起床做早饭深夜等候吃晚饭,艰苦卓绝,把家庭由贫穷转为小康,她扶养我兄弟四人,缝衣服鞋袜以外还坚持大家庭20余人的吃饭和磨碾工作,在家祖母的刻薄领导下,艰苦奋斗。

有一年春天,学生们吃午饭是分配的,她分配给我半碗我看到比昭桂弟的少若气不吃,她痛心的用洗锅刷把打了我,我气急跑到外婆家,住了三天,由父亲去把我领了回来。

我十六岁时不安心于家庭生活,她曾鼓励我“天高任鸟飞,”支持我脱离家庭。

家母对祖父母最孝,一天五顿饭总是亲手做成抬给老人们吃,然后再喊全家开饭。七岁时出疹七天不食,死而复生,她在做饭的百忙中送来一个油馍,我躺在被窝里慢慢地吃了下去,才有精神,保住了生命。

为了使我们过好新年,十冬腊月,她老人家总是在严寒中豆大的煤油灯下深更半夜里缝衣、纳鞋底,总是给每人都有一套新衣新鞋袜欢度新春。并经常在灯下诉说她和家父的贫困遭遇,往往声泪具下,使我们思想觉悟受到启发。

中午我捱了打,向三里多路的西坡外婆家逃跑,半路上三月天小麦扬花我顺手揪了一穗,握在手中,到了外婆家,外婆打开手一看说:“孩子还没仁,不能吃,”赶快去屋里取了一个白馍给我,三下五除二我就吃下肚子,她又进屋里找到一个玉石小猴娃给我玩,我真快活极了,一个小山鸡已喂熟了跟着我嘎嘎的叫,我到门外把粉红花揪了一大把拿在手里,引着嘎拉鸡房前屋后享受着山村艳阳天春暖花开的风光。

好景不长,吃过晚饭后我坐在大门外的石条上玩得正酷,突然一个大母蝎把屁股蜇了一下我嚎啕大哭,外婆忙用大蒜揉搓一边拖着说:“把大母蝎找到杀死,”直闹了大约两个钟头才睡着了事。

母亲经常住娘家,在回家前外婆总要叫她烙上一些干饼带回家,说我身体不健康,给我作贴补,我的大舅会木匠也会读书,除给我母亲做些家具如纺车等外,还教我“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二舅上山打柴失足坠崖而长逝,外婆悲伤痛绝,没过半年也就撒手人间,忆往惜,时光飞逝不为少年留矣。

 

10、三叔

三叔同德幼年家贫穷上山打柴,在西坡的香炉凹失足下滚数丈,抬了四里多路才会哭出声来,从此立志不上山,乃向山西逃跑到闫锡山办的军医学校上学行医,曾回县搞县立贫民医院时,因药费在手被匪徒持枪威胁索款后并在后颈上开了一枪装死随后伤好,匪徒就擒。曾在十九混成旅任少尉医官,抗战时在豫晋联防司令部任医师。日本鬼子把家中房子焚烧以后并到处抓捕家人,他避难于河南商丘亲家,并把家中情况向我(滇南盐场公署)传信,我赖以分析家中战况。因辛劳成疾,于一九四三年不幸长逝,享年五十余岁。

 

11、四叔

四叔同伦,学习于法政学系,豫、陕、甘三省会考时考取县长,曾任商丘、滑县、尉氏、沁阳等县审判官十有余年,抗战中沁阳沦陷后回县任第五区长,县城曾三次被敌人沦陷,率五区武装与第一区长李宗轩联合走上太行山组织豫晋联防司令部,设三中队七个支队,与日本鬼子抗衡,因病下山到西坡、阳坡亲家休息,被汉奸卫某密报后,日本鬼子派兵一营把阳坡包围,被俘时头上被砍了一刀,敌人千方百计威胁利诱给予军职和县长等职均被拒绝,后以监督较松时自身骑马向太行山逃跑,半路捎信家人立即上山逃命免遭敌人杀害。三天以后敌人找不回人,派兵一营把六弟兄八座房子先后三次全部烧光,彼率领部下又在董老必武及王毅之付部长等指示下曾三次攻克县城给敌人沉重打击。他军令甚严,由于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其部下有部分动摇分子投敌叛变。其中队长原有守投敌后担任警备司令团长等职,有得力助手酒同忠因有违反军纪行为,他坚决军法从事,家祖母曾跪下求情,家三叔曾连夜赶路三十里要求刀下留情,均不允而予以枪决。部下机枪手王国丕与敌人激战于太行山南麓,牺牲于白石头沟中,卫士排长孙荣秀在太行山下闫营山上作战殉职,叛变分子王国祥其游说支队长秦习书时被秦乘机枪杀保住了队伍完整。因头伤病发不幸殉职,安葬于山西省公河涧山上,由王毅之同志代表地委开会追悼,给予烈士荣誉。四婶母原氏辗转于太行因粮缺饥饿而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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